佛渡众生,兴许六婆婆是神仙下凡?有通三界的眼力?
叶尚声小时候经常这样想。因为每次生病难愈,六婆婆总有一堆奇奇怪怪的方子。神奇的是,按照这些方子做,第二天果真痊愈了。
六婆婆托超市老板看着摊子,领二人回家,拿出一堆东西摆弄。
他看叶尚声的手掌,又看他的脸,当着奶奶的面给了他一张折叠成三角形的符咒。等阿奶出去取车的间隙他拍拍叶尚声把人留住。
“孩子,经历了很多吧?”
叶尚声僵住,脚下生根般动禅不得。
他看着六婆婆的手,有惊讶,但更多的是找到了依靠,在这里他什么都不用隐藏。
“婆婆......”胸口涌动着的情绪积累多日,仿佛要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他知道六婆婆听不见,但能辨唇语。
六婆婆走过去安慰他,他对手语不甚了解,却清楚知道六婆婆想说什么。
“傻孩子,哭什么。”
怎么老一辈都喜欢喊傻孩子啊。
叶尚声仰头想把眼泪憋回去。
六婆婆温柔比划道:“人生定数,有些东西是不能改变的。包括寿运。”
这话提示得足够明显,“珍惜当下,珍惜眼前人,你们年轻人不是喜欢说什么尽人事,听天命嘛。一样的道理。”
“婆婆......可是我舍......舍不得。”叶尚声说得委屈,说得哽咽。他像一座沉睡的火山,记忆的板块将他割裂,滚烫的火焰在体内翻涌,在眼眶夺出。
六婆婆摸摸孩子的手臂:坦然一点。虽然很难。
即便接受了多年的高等教育,但那一刻叶尚声真的觉得六婆婆是下凡的神仙,是佛。
来此一遭渡了不知多少像他这样的凡人。
生命均有定数,当面对死亡时,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坦然一点。世间清风明月朗朗,终有一天我们还会再重逢,兴许在某个雨天,或是稻花香里的季节。
彼时你见有蝴蝶飞过,请不要惊扰探望故里的乡魂。
——
叶尚声今天本来要去单语堂那学象棋,但今天他不想去,他想和叶怀义呆着,陪叶怀义下两局。
“爷爷。”
他回来后就找出象棋,叶怀义今天也破天荒没去找他对家切磋。
“六婆婆怎么说?”
叶怀义忧心忡忡问,一手揽住叶尚声的肩膀,虽然他比叶尚声还要矮一个头。
“没事,最近太累了,好好休息几天就好。”
叶怀义方才长舒一口闷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我们声声身体健康。学业重要,但也要保重身体啊。”
“嗯,”叶尚声重重点头,“爷爷,我和你下两把?”
叶怀义不免吃惊:“你那三脚猫功夫,来来来!”
“嘿!还看不起人!”叶尚声一怒之下怒一下。
爷孙俩下得如火如荼,却都皱着眉头。一个觉得自己太嫩,一个觉得自己轻敌了。
叶尚声下到某一步的时候叶怀义突然嗤笑一声:“呵,单语堂也惯走这一步。”说完乐呵着给叶尚声逼上绝路。
“乖孙,你这走法不行啊,一股学术味,你刚要是走这,和我搏一搏,我不就放你一马了。”
单语堂确实是学术性,叶尚声大气不敢出。他们俩,个人风格那么突出的吗?
不过最后,三比零。好吧,您说啥就是啥。
眼下才三点,叶尚声听到门外有人喊:“单爷爷。”
叶尚声刚听爷爷和他徒弟打电话。听到这声,他眉头皱起来——好耳熟啊。
太阳偏向西南方,将人的影子拉长。墙上的时钟滴答响,渐渐地与叶尚声的心跳相共鸣。
以往的各种猜测在脑海横冲直撞。
一副金贵,细皮嫩肉,待人彬彬有礼。被轻薄的娇娇公子哥,暴脾气。
所有的词汇几乎和现在叶尚声脑海里出现的人都沾不着边,但又让人觉得莫名契合。
那人彻底出现在视野内,一张脸俊美倨傲,恰到好处的笑中和了五官的凌厉,身段笔直颀长,搭配普通的衬衫长裤,显得干净帅气,独独手上的银质手表增加了贵族感。
叶尚声不愿相信内心的想法,执拗地问:“宵行云,你来我家干嘛?”
语气算不上特别友好。
只是叶怀义早就迎了上去:“来来来,乖孙,我徒弟!可憋坏了,终于可以说了。”
“什么意思?”
叶怀义刚要说,宵行云及时打住:“师父,我给你带了枣糕。”
整个下午如梦似幻。叶尚声坐在高脚塑料凳上,看着师徒二人一本正经下棋,才肯相信这俩人关系是真的。
叶尚声托着腮帮子,眼神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一没留神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他怎么会是娇娇公子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