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不知道这五天,周卓然的微信步数都不会超过五十。
何天星休息了三天就背着球盒步行回了何氏,他有车,但他一直习惯步行走这一截路。这段路曾经是他最快乐的记忆,他一偏头就能看见周卓然围着那条红围巾慢慢地走在他身边。
他看他看的久了,周卓然就会转过脸,询问似的看向他。
那时候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抓住他。
可是路总是很快就到了,何天星看着手腕上的红绳,有种深深的无力感。他总在找一个合适的时间,等到最后,就是等来……
他一闭上眼就能回想起脸颊绯红的周卓然,他抓住了裴贺行的衣领,仰着头,他看不真切。裴贺行故意让他看见,却把他挡的严实。
但其实从他知道周卓然坐在哪边的观众席上的时候,何天星就已经明白,这一局他输了。
他抬头看向何氏的门牌,一路走进去,偶尔有人跟他打招呼。墙上从第十六依次往里贴到第一的海报,何天星在裴贺行的海报前停了一下,很快迈步向前。
“很年轻不是吗?像他又不像他。”从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他说的中文。
何天星眉头微皱,淡声打招呼:“父亲。”
何鸿宣两鬓已经是白色了,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斯文俊秀的样子,他停在裴贺行的海报前打量了一会。
“长得也很好,听说还是风行的太子爷。也难怪……”何鸿宣没有看向他的儿子,只是继续淡声闲聊一样地继续说。
“难怪你会输。”
何天星立刻看向何鸿宣,冷声说:“你在说什么?”
何鸿宣摊开手一耸肩,笑了一笑,眼角的笑纹一眯看着很和蔼。
“对啊,我在说什么呢。不过这孩子我看也很好,毕竟卓然的保举还是全赖他。”
何天星眉头微动,克制住自己讶异的表情。
何鸿宣只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卓然还是那种为了斯诺克什么都可以放弃的性子,不考录后果。也不想想这种人招惹了能不能甩掉。”
何天星转身就走,何鸿宣没拦着,只是扬声说道:“好好加油,下个赛季你可就要和他重逢了。”
何天星脚步一顿,继续往前走,摸着手腕上的红绳,看向最靠里的那间屋子。
那时候何氏桌球俱乐部是菲尔德里,唯一一个培训青少年的俱乐部,这里他们分配了明确的级别,根据获奖的数量,根据每个人的实力分配场地。
周卓然只来了一天,就明白这是一个类似于金字塔一样的地方,站的越高,获得的资源越好,也会受到更多的宽容。这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噩梦一样的地方,但周卓然几乎很少感受到这些。
“天才是有优待的,如果不服气,你们可以和他比比。”当时何鸿宣揽着周卓然笑着对所有人说。
这一句话足以让他成为所有人的公敌。周卓然当然知道何鸿宣这句话,会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麻烦,但他一直不在乎这个。
第一周没有人来找他的麻烦,直到何鸿宣开始亲自盯着他的练习,甚至他的儿子何天星都往后排。何天星在这里是金字塔尖的那一个,所有人都对他服气,心里暗暗嫉妒又憧憬。
可一个小孩子打破了这一切,就会莫名让人不爽,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但何天星当时尽力将那些蠢蠢欲动的人按下了,罕见的如此维护一个人。
可周卓然似乎并不领情,不参与他们的活动,也很少和他们打招呼,对待何天星也没什么尊敬。
“他凭什么参加这次比赛?”
这里不光是资源,甚至是比赛资格都是需要抢的,如果家世好有门路的,也可以自己报名。但这对于这些少年来说,完全是不同的概念。
来了仅仅一年的周卓然,又轻飘飘的得到了别人求不来的机会。
“那如果不同意的话,就比比?”何鸿宣笑着把周卓然拉过来,一把推到众人面前。
“去吧,赢下他们所有人。”
周卓然抱着红棕色的球杆,看着眼前的人群,心里毫无波澜。他在这里一年多,除了何天星还有点意思,其他人很难入眼。
对于他来说,甚至有时候不需要思考,为什么要去那么做,直接做出来的就是正确的。
他很难去明白真正意义上的难度问题,他只看到有意思和没意思,需要想两下和不需要想。
这样的情况发生了无数次,这让他甚至难以和普通的球员共情,不理解他们为什么欢呼,不理解为什么困惑。
他偶尔问过何鸿宣这样的问题,只得到他意味深长的笑容,并告诉他,天才就是不需要去理解别人。
这次,他直接让所有想要和周卓然比试的人一起上球桌。允许他们讨论、轮番上阵,自由决定谁来打这一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