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老人待在一起的时光静谧,老人精气神一直不错,有时候看起来比安逸还有活力,实在不太像一个癌症患者。
莫行远表示,他外公心态好,但是他自己心态不太行,一想起老人生病了就想哭,老被游老爷子骂没出息。
这个晚上,傅今照常在小楼底下接走安逸,从安逸手里拿过一把草编的小花,问他:“老爷子今天怎么样?”
安逸缩着脑袋,咳了两声:“精神不错。”
“看起来,咳咳,不像病人。”
傅今敲了敲安逸的脑袋:“你倒是比老人身体还差。”
回来没两天又感冒了,傅今完全想不通到底是在哪儿受寒了,伸手把安逸衣服的兜帽拉起来盖人头顶,道:“傅行畏说是联系到一个医生,愿意到镇上陪护。”
安逸眼一弯:“那很好啊。”
“是。”傅今回复,不过傅行畏当时的表情,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他回来这么两年,就还没见过啥时候傅行畏能把张凶神恶煞的脸,变得那么……憨?
傅今甩了甩头,继续牵着安逸的手,听安逸叨叨游爷爷今儿的日常。
诸如中午隔壁某个婆婆送了几个菜过来,下午几个老人提了两篮子水果来……
傅今安静地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声,两人慢慢摇回了傅家小楼,才暂时松开牵了一路的手。
晚上,安逸依旧躺在自己的卧室,开着夜灯玩手机,不多时,阳台外面传来轻微一点落地声,随即有人打开阳台门,轻车熟路上了床的另一边。
身后床垫轻微下塌,安逸立马转了个身,钻进傅今怀里。
傅今笑了声,把他轻轻往外推了推:“没捂热,还有寒气,等会儿过来。”
他严重怀疑安逸的病就是每晚上被自己这么冻一冻整出来的。
所以他今儿还专门揣了俩热水袋,争取早点热起来。
安逸被他一推还有点不乐意,两人盖着一床被子,隔了十来厘米的距离无声对峙。
半晌,安逸歪了歪嘴,皮笑肉不笑:“热了?”
傅今没吭声,带着满眼的笑意凑到了安逸身边,伸手把人拢进了怀里。
他来的时候热水袋捂睡衣里了,其实胸腹那块儿滚烫,只是四肢被吹得有些泛冷,这会儿把安逸往怀里一按,暖融得不得了。
安逸“哼”了一声,把自己躺了半天照旧冰凉的手脚往傅今身上探,被他哥毫不犹豫地接纳。
傅今一只手捏了安逸两只腕子,把人的手按在了自己腹肌上,语气还挺认真:“这儿暖。”
安逸眨了眨眼,被这么一下整得猝不及防,到底忍住了往外抽手的动作,红着脸瞪他哥。
傅今其实没太大的表情,只是偷偷扬了扬眉,浑身愉悦的气息。
他低头吻了吻安逸的鼻尖,轻声呢喃:“病号,早点睡。”
安逸点点头,在傅今怀里安静了半晌,突然又抬头问:“你今天说的医生,什么时候来?”
“快了,近两天。”
傅今拍了拍安逸的后背:“怎么?”
安逸摇头,闭上了眼,身后的夜灯依旧昏黄,在漆黑的卧室里散发着唯一的光源。
傅今借着那点微末的光亮,细细描摹着安逸的睡颜,想起来安逸刚回来自己跑来挨着他睡那天。
那时候安逸还带着点刚在一起的不自在,躺一张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没睡着,傅今只能把他搂好,伸手去关了夜灯,还自以为妥帖地道了句晚安。
没成想几分钟后,就察觉怀里的人正细微地发着抖。
把傅今吓得连忙开灯看人,这把直接开了卧室大灯,突然的光照激得安逸眼冒泪花。
一副又抖又哭的样子,让傅今心疼了老半宿,哄了半天又抱了半天,安逸才讷讷开口。
说,前世,躺在ICU里孤身一人,意识昏迷不醒被困在一片黑暗里,后面死了又在同样的黑暗里徘徊好久,虽然现在没事了,到底还是有些后怕。
他红着鼻头看着傅今,拽了拽傅今的睡衣衣摆:“哥,给我留盏夜灯就好。”
傅今心疼得一塌糊涂,哪能不让他留,只是后来,每到夜晚,每每看到卧室里的小灯,都会觉得心疼心酸。
怨自己无能,又觉得无助。
爱一个人,心疼大抵就会永无止境。
傅今看着安逸宁静的睡颜,也闭上了眼,一同沉入梦乡。
有傅今在身边陪着,安逸几乎都是一夜无梦,睡眠质量好得出奇,可惜他哥还得上学,哪怕每次起床都蹑手蹑脚,依然会唤醒安逸的一点神智。
那点神智……充其量称得上是安逸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很无奈,安逸大都不记得自己半梦半醒间发生的事,比如自己其实很多次拽着傅今的手指不让人走,甚至有时候两条腿都搭着傅今的腰,要把人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