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走廊尽头的椅子上,有一个被捆着双手的男人,他的身边站着一个壮汉,另一边坐着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那个男人见谷寓清看过来,向着谷寓清抬了抬手,但看见谷寓清并没有帮他解开的意思,又讪讪的放了下去。
谷寓清皱了皱眉,走回林听就诊室的门口坐下,他再看向那个男人时,那个男人朝他笑了一下。
男人的眼神很清澈,笑容逆着光来,谷寓清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五味杂陈,这是他第一次来精神科门诊。
四周很静,只有偶尔的开门关门的声音,仔细听也能听见微弱的哭声,谷寓清不知道林听还要多久,他掏出手机,点开了那个许久不曾联系的联系人。
谷粒多:妈你忙吗?
谷粒多:问你个专业知识
谷粒多:躁郁症到底是个什么病?
谷粒多:能治吗?难治吗?
谷寓清看了一眼时间,现在是下午快三点,往后推七个小时,瑞士那边正是早上快七点,他不知道他母亲上班了没有,他转着手机等着消息,一条腿不停的颤。
估摸着等了半个小时,手机震动,消息条弹了出来,谷寓清解了锁屏,眼前的地砖突然亮了起来,他还没看见他母亲发来了什么,就见林听拿着几个单子走出了诊室。
谷寓清迎了上去。
里面在叫号,那个被捆着手的男人被一旁的壮汉拉了起来,林听让开了门,抬眼撞上了男人的笑脸,与方才一样逆着光,只是那双清澈的眼来到了面前。
男人进了诊室,那位壮汉关上了门,地砖不亮了,林听垂着手,他说:“要去拿药,在三楼。”
第19章 血色夕阳
三楼的人明显多了不少,大屏幕上滚动着窗口和名字,冰冷又生硬,消毒水的味道被来往的人冲散,林听坐在角落的长椅上,身体不自觉的倾向谷寓清。
“靠过来吧。”谷寓清抬手搭在林听的椅背上,轻轻一勾,就将人揽在肩头。
林听突然抬起头来,他看了看四周,并没有人注意到他。
于是他将试探着将脑袋搁在谷寓清肩上,见人并没有要推开他的意思,反而还笑了两声,这才整个放松下来。
药房的窗户是一扇老窗户,即便看着关的挺严实,但还是会漏风进来,医生的白大褂下都裹着薄羽绒服,白炽灯也被风吹冷,大屏幕滚动的很慢,像是要故意将人牵绊住。
“你喜欢吃芋头吗?”林听突然问道,“就是炖排骨汤的时候把芋头放进去,煮的软软糯糯的那种。”
林听在问那个很真实的梦,但谷寓清听得却没头没尾的,他歪着头看向林听,也问道:“想喝排骨汤?”他看着林听低垂的睫毛,“那过会儿去买。”
大屏幕翻了一页,谷寓清适时抬头看去,他没等林听回答便起身往窗口走去,走了一半他又回过头来,伸手向林听要单子。
林听看着那一叠报告单,一张张的慢慢翻着,好一会儿才翻出一张白色的单子,上面罗列着他要吃的药,林听反复确认过后,才交给谷寓清。
远去的背影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一下子想不起来方才要跟谷寓清说什么,他跟在谷寓清身后慢慢的走,看着药房里的人拿着那张单子一盒一盒的比对着。
塑料袋绕在谷寓清指尖,打了一个漂亮的结,莹白的光落在指甲上,变成了模糊的影。
直到出了医院,林听也没能想起他想说的话,记忆像是被人抽走了一块,只留下一片茫然的空白,高悬的太阳透过空白漏进来,林听有些累,他瘫坐在副驾驶上,盯着前车的车牌。
只是五个字母和数字的排列组合,林听看了很久也没有记住,前车在一个岔路口拐了弯,视野倏然变得宽阔,风吹着断枝滚上了路沿石,停在绿化带新生的绿意里。
恍神间车已经行驶入地下,薄薄的尘土泛着灰扑扑的白,林听看着车停在一处电梯厅旁,谷寓清按开了他的安全带,绕到副驾驶拉开了车门。
“去哪?”林听有些茫然。
谷寓清锁了车,牵起了林听的手:“去超市,给你买排骨。”
一句话填上了记忆的空白。
“不吃排骨。”林听抽出了手,停在电梯厅门口。
掌心突然空了,地下潮湿的空气,带着尘土钻了进来,谷寓清不自觉的动了动手指,他说:“刚才不是还问我喜不喜欢芋头排骨汤吗?”
林听愣在原地,混沌的大脑搜索不到字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地下停车场里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味道,像是汽油和灰尘的混杂。
他像一只迷了路的兔子,一双眸子失神又无措,谷寓清看着突然笑了出来,他上前一步再次牵起林听的手,他绕到人身后,推着林听的腰走到电梯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