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的想法乱成一团,想完这个想那个,想了半天,原青烛终于被铺天盖地的困倦淹没了头顶,在自已心上人的怀里睡了过去。
他竟渐渐的不再紧张,反而开始享受谢催弦的怀抱。
二人睡到了寅时,终于听到了房间内传来什么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谢催弦在黑暗中扫遍了整个房间,只见一只鬼在向他们不断靠近,而后房间的气温瞬间下降了些许。
在那鬼走到他们床边的时候,原青烛手间闪烁灵光,缚住了那鬼的身形。
谢催弦轻打响指燃了一盏灯,只见原青烛困住的,乃是一个看起来年纪约莫在五六岁的小鬼。
那小鬼凶狠的啸叫,不停的露出獠牙,周身黑气浓郁,光看模样都知道怨念至深。
还是个厉鬼。
第42章 心情好似吃了土
谢催弦看着他这模样犯了愁,怨气太重的厉鬼是没有理智的,自然也听不进去他们说的话。
正当他犯难要不要拎着这小孩去趟鬼界,就见身边的原青烛端坐起来,运行着他已经恢复三四成的修为。
他浑身散发着柔和悲悯的白光,再睁眼时,眼瞳也如钻石般微微亮着,而后他将白光渐渐注入那小鬼体内,小鬼被安抚之后,不自觉的与他对视。
周身黑气瞬间变淡,消失,而后眼神都变得清澈明亮,也不再吼叫。
这便是他当初净化南星疑时用的净化之术,当年因为南星疑暴走,他曾对自己彻底丧失信心,沉睡多年,他一直都不愿回忆此术。
就好像一根扎在他心头的刺一般,不去看,不去想,似乎也就没那么疼。
眼见那小鬼眨着滴溜圆的眼睛看着他们二人,原青烛知道这是成功了,也就松了一口气,“在此杀人的怪物,是你吗。”
原青烛脸色严肃,那小鬼并不敢撒谎,却也不敢说话,只敢点点头。
谢催弦不解道:“还真是你啊,你为什么要杀人,这些人伤害过你吗?”
“没有,”那小鬼倔倔道,“只是因为我讨厌异乡人,不想让他们住在这里,所以我便随手闹了闹他们,他们就死了。”
若真只是因为如此,也不会小小年纪便堕成厉鬼,原青烛心知其中必有缘由,便耐着性子哄他,“能跟我们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吗。”
那小鬼摇了摇头,不去看他,显然不吃这一套。
谢催弦变出忘生大慈,剑指着他存心吓唬,不加收敛的显露自身魔息,故作烦躁。
“小孩儿,别逼我动手,你要是不说……看见我这利剑了吗,你要是不说,我非把你打的魂飞魄散不可。”
此情此景,小鬼脸上才终于爬满害怕,略微带着哭腔,“哥哥别打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虽为厉鬼,但也毕竟是个小孩,保留了许多小孩的脾性,终是知道害怕的。
他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用小手抱着自己的腿,“我叫拖油瓶,家就住在这儿,我娘以前是花月楼的头牌,长得可漂亮了,就是脾气不太好。”
花月楼,是这城里最大的青楼,这小鬼自生下来便被偷偷养在楼里,好像本来是有大名的,但并没有人叫,人们更多时候,都在叫他拖油瓶。
他母亲是这青楼的头牌,怀了他之后,因为怕疼,便没喝堕胎药,想着有一日挨一日,却不料愣是挨了九个月最后生下了他。
生下来之后也不怎么管,反而常常因为自己生子之后身材走形,被新人抢了生意而常常迁怒这小孩。
小孩虽不明白母亲为什么讨厌自己,但仍旧一如既往的敬爱母亲,小小年纪便十分懂事,虽然所有人都不喜欢他这个拖油瓶。
终于在五岁那年,他娘被一户人家赎身去做小妾,后半生也算是有了归宿,但并没有想着带这孩子一起去。
他哭着喊着求母亲不要离开,却被一脚踹倒在雪地里,寒冬腊月,这小孩凭着一腔毅力踏上了寻找母亲的步伐,却并不知道母亲被带去了哪里。
他就那么漫无目的的一直走,身上既没带银钱,也没带吃食,活活冻死在五岁的冬天。
他并不知道那户人家是谁,住在哪里,只知道是外乡人。
自己最珍视的母亲,便是被外乡人带走的。
再然后,他只知道自己十分愤怒,疯狂的憎恨所有外乡人,每见到一个,便定会要了他们的命,而今已有不少性命葬送在他手上。
他就那么一直恨着,仿佛外乡人死了,他的母亲便会回到他身边。
直到这次,却碰上了原青烛和谢催弦两个硬茬。
听完来龙去脉,原青烛只觉痛心,小鬼母亲生而不养,也不教导,对亲子竟无半点疼爱之心,从而使一条年幼的生命带着恨意与期待,早早地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