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只能不同。
自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
鬼修要旁人与他一道念经,他知她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从他这寻乐。
他喜清冷,她便非要他热闹,他独身独善,她非要他人潮簇拥。
她并不良善,他始终知道。
他不该坐的,可他坐了下来,还念了从不曾真正遗忘过的经文。
经文不长,很快便念到了头,本该到此为止,他们就此离开。
不想,小沙弥中,不少人觉得受益良多,颇有被点拨的豁然开朗,不知谁起的头。朝僧人请教起学佛中的困惑。
玄已微怔,面上浮现短暂的笑意,片刻,他将他们的问题记下,又一一同他们答疑。
寺里的人习惯他是佛子,习惯性将他排除在师兄弟的范畴里,没有人主动找他问过什么。
此亦是第一次,他与人论道辩佛。
气氛正好之时,前来接人的佛修们终是耐不住心急联系玄已:“佛子,你打算何时与我等一同离开?”
传信的长老用的是佛门的心传法,只有玄已能听到声音。
他回答旁人的声音不自觉顿了一下,有样学样的小沙弥们也若有所思跟着顿了下,原本昏昏欲睡的鬼修眸子很浅的抬起,又装作无事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窝着。
“佛子?”长老不见应声,再次询问。
等了许久,他们等到了佛子很轻的嗯声,似乎在不确定和迟疑什么。
佛子一向是冷静且果断的,无事能让他的心境增添涟漪,众佛修立马警觉。
他为何迟疑?
发生了什么?
是因为那鬼修吗?
佛子是他们的希望,他们绝不允许任何人或物,影响到他必须要做的事情。
长老声音严肃提醒:“佛子!”
请不要忘记您的身份和使命!
玄已藏在袖中的指节紧了一下,又很快松开,一息之间,僧人又变成金刚不透的模样。
他淡淡对等他的众人道:“等出了平潭寺,你们过来与我汇合。”
他确有迟疑。
一日,是他预估离开的时间,如今这个时间必会提早半日,他因这不算热闹的热闹,想许自己半日,这半日,他只是一名寻常的僧人,不是什么佛子。
可佛子不可能只是僧人,他,从来便没有半日时光可偷。
***
阎心这几日一碰到僧人,就有佛音追着她念,烦的她不行,让小和尚在这诵经,已是她的底线,哪知还有论道环节。
“小和尚还演上瘾了,让他秃驴见秃驴就这么开心吗?”
她心底嗤了声,又想难不成有意思的是这群小秃驴。
当即她就提了一个和尚过来:“你来,有何疑惑我也可以与你说上一二,不比小和尚差些。”
她重启那么多次,最不缺的就是时间,看过不少杂书,佛经自然也在其中,玄已答的那些她也会。
没想到,被她问话的小沙弥竟吓晕了过去。
阎心见怪不怪又换了一个,结果又晕了,鬼修干脆把所有人吓了一遭。
她不行,小和尚也不行。
“没意思。”阎心拉着僧人就走,“走,去下一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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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号*部分来自金刚经~
第27章 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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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墙之隔外就是前来接应的佛修们。
行至门前,鬼修突然落后僧人半步,僧人不解回头,鬼修微仰着笑脸看他:“小和尚,现在跪下来求我,一切还来得及。”
玄已步子顿了一下,她果然早就知道了,既是如此,他干脆挑明他们本不是同道,何不就此别过。
声落,外间隐匿气息的百来佛修一瞬落在他的身后,骇人威压不比先前的天雷让人轻松,鬼修不自觉后退。
玄已见她不做纠缠,并未因此觉得顺利,反生出些警觉,天雷之下,鬼修尚还惦记那跟锁链,她怎会轻易放他离开。
她要做什么?
玄已眉头很轻地蹙了一下,被鬼修敏锐地捕捉到了,她朝他轻轻地摇了摇手。
“叮叮当当”
原本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的锁链声,突兀落进所有人的耳朵里,他们看到佛子原本空无一物的脖颈处多了条链子,底下还挂了个精致小巧的铃铛。
铃铛无辜晃荡,却一下子将不染凡尘的佛子拉下九天,红尘裹身,惹人非想。
链子的另一端在鬼修的手上,她勾了勾手指,佛子就跪了下来,半匍匐在鬼修跟前。
“现在跪......”鬼修睥睨姿态,声音愈发的无害,“有点晚了呢!”
“佛子!”
众佛修呆滞片刻才,惊呼出声。
那根链子,是驯导畜生用的,怎会戴在他们佛子的身上!
只接受别人跪拜的佛子,怎可跪人,将佛门威严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