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几米开外处落有一只歇脚的乌鸦,正歪头看着他俩。
对视瞬间,黑豆似的眼一凛,而后有一抹气息附着上乌鸦的眼周,它灵活地拍了拍翅膀,目标明确地往天空飞去。
时雁一借傀儡术操纵了它,让其去附近转转,获取最新的消息。
两天后,时雁一和黎孟夜动身去往岛。
在此之前,得知了玉宴阁下达的绝杀令。
针对时雁一公然违反江湖规矩,拒不配合还反杀楼内护法一事,根据玉宴阁的意思,江湖人只要有想法的,都可以接令围剿。
虽未言明时雁一现在何处、实力如何,也未置酬金,但都抵不过玉宴阁的江湖地位,足以让江湖人都听其号令指哪打哪。
黑锅甩给他一次,就可以有第二次。谁让他是觉类修士,而非寻常阿物。
玉宴阁是在给他下最后通牒,是乖乖配合着接受套上身的枷锁,还是选择成为江湖公敌注定一路逃亡。
时雁一给了自己另一个选择。
他人微言轻,既已成众矢之的,不在乎多拉一个垫背。
黎孟夜看着就不似会轻易被困难劝退的人,何况坑他在先,时雁一不过小小回报。
动身前夕,两人商定了变换装束以便随后行事。
但这不代表时雁一接受黎孟夜提出的离谱要求。
黎孟夜天生一双凤眼,眼波偏长,流而不动。说话做事不紧不慢,此时眼带笑意地看过来,一般人都不好拒绝。
但时雁一果断拒绝了他,直言不讳,“你……莫不是被阁使伤到了脑袋?”
正常人说不出‘我进你识海中躲躲’这样的话,还紧随其后地道出留在外侧的人易容改貌的提议。
“目前我们消息闭塞,不清楚他们是否知晓我俩在卫镇同阁使交手的消息,做好最坏的打算,好过一个措手不及。”
时雁一没半点犹豫地建议,“那不如委屈黎少主腾一腾你的脑子,让我进识海瞧瞧。”
“我自是想的,可生死契的被缔约者无法进入契主识海,轻则反噬、重则伤及性命。”
黎孟夜跟上他脚步,幽幽叹息,“何况你之前还说伤患要有伤患的自觉。”
脚步停下。
时雁一侧目看向对方。
“黎少主,合作讲究双方筹码等重,我们是有生死契不假,但我讨厌别人以此为要挟谈条件。”
他接着道,“希望黎少主莫要忘了,你重伤未愈,修为减损。哪怕是如今的我,也足够伤你性命。帮你不是本分,只是不想多生事端,如果在此基础上增加不对等的条件,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这次交谈不欢而散。
随后的路上两人都默契地没再提起这事。
复行两日,他们到达了此行目的地。
岛非凡尘物,世人不知其真名,仅以‘岛’作称呼。
只要有缘,且能付出对应的筹码,来者不拒。
传闻岛千年开一次,闻讯而来的修士络绎不绝。
入岛一切顺利。
时雁一不动声色地观望岛上风景,与凡间没有太大的区别,落地无奇珍异兽,植株的外观也贴合自然生长趋势,房屋鳞次栉比。
唯一能让时雁一感受到不同的,恰是周围不再遍布那密不通风的黏腻视线。
看来玉宴阁主还未手眼通天到过分夸张的地步。
不过还是有别的视线一路尾随,对方不加掩饰行踪,尾随得很坦然。
路霜寒来岛另有要事,却不想有意外之喜。
一个是故人之子,一个有过几面之缘。
他原以为照黎孟夜的性格,不会冒险来岛,看来与阁使交手后他确实重伤,严重到了不得不以身涉险,也要换取所需之物。
“你认识他。”
时雁一用的是肯定语气。
“计划有变,我需要在识海温养神识。”
黎孟夜的口吻毫无玩笑意味,与直面阁使那会是同等的严肃。
“理由。”时雁一轻声。
黎孟夜没正面回答,只是给出了一串八字诀语,和他解释,“这是作用于识海的口诀,可以防止他人意识入侵识海。我的保证于你而言无用,所以这是等价筹码。”
时雁一催动诀语,识海风平浪静,但能感觉有微妙的不同,似一层薄纱轻轻笼罩而下。
“善。”
这次,他同意了黎孟夜的提议。
生死契不能判断契主所言真假虚实,但黎孟夜尝过一次强行突破的后果,如果他想再试,时雁一并不介意。
在岛上待过一炷香有余,才觉时间流速与现实不同。
他们入岛不过未时,这会却见天色已然暗下,屋檐间悬挂的精致灯具亮起色彩华丽的光。
缛彩遥分地,繁光远缀天。接汉疑星落,依楼似月悬。*
竟是一方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