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阙王又不由得想到了秦纵。
但转念一想,秦纵虽出身南奚,之于楚霁倒不能算是异族。
都知道南奚原先是大雍的流放之地,只是后来萧彦自立为王,才从奚州改为南奚国的。
而楚霁的后一句,让并不精通于商业一道的大阙王这时才猛然想起,互市的扩大,贸易的亨通,大阙虽能盈利不少,但最赚的一定是楚霁。
除了粮食以外,互市的税比之寻常商税稍高,但因着东西在互市上更能买的上价,所以规模很是巨大。
而这些税,尽数归为楚霁所有。
这一点,大阙王没有异议,互市设立在楚霁的地盘上,没有楚霁的推动更是无法成立。
再者,大阙的商人在互市上买到稀奇玩意儿,回到大阙再后卖出高价,同样也要交上一笔商税。
大阙王依旧有的赚。
“楚大人,你当真就不想一统天下?”大阙王再上前一步,定定地问着楚霁。
楚霁唇边突然绽开一抹笑。
“天下?大雍再加上大漠便是天下了吗?五湖四海,天下何其之大,茫茫大漠中,渺渺汪洋处,便没有王朝国家了吗?”
“若说一统,那我也只想结束大雍如今的乱世。我要别人家的土地做什么?呵,我没有那个做侵略者的兴趣。”
“战争只是手段,和平才是目的。”
大阙王自认身居高位多年,见多识广,却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
自古以来,在位者皆以疆域的扩大为无上功绩,如今这样的机会就摆在楚霁眼前,几乎唾手可得。
可楚霁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舍弃了。
楚霁放下手杖,又悠然地坐回了案几旁,捧着那杯茶。
那个位子是殿中的下首,并不是最尊贵的。
“若说野望嘛,自然是有的。”
大阙王转身看向这个仅仅只有二十四岁的青年,一个好看得不像话的青年,带着点病弱。
青年说:“我要万国来贺,衣冠拜冕旒。”
此刻的青年只是一身的常服,没有金龙盘飞的衮服,更没有十二旒依次垂坠的冠冕。
但大阙王几步上前,右手放在胸口,鞠下一躬。
*
果然如秦纵所预计的那般,并州军在城外驻扎着,却没有丝毫进攻的意图。
直到第四天才派出小股部队偶尔骚扰,做出一副试探军情的模样。
小股部队自然是被击败了,连并州军都往后撤出了些许。
只不过众人心里都知道,战争远没有过去,丝毫不敢放松警惕。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股部队的试探愈发频繁,城内的氛围愈发紧张。
城中兵力部署的调整,将这种紧张的氛围再一次加强。
这得从三日前和晋公主在城墙上巡防开始说起,她心细地发现并州军在转移兵力。
并州军原先驻扎在南城门外,统共是五千人。
和晋记得,第二日中午时也是她在城墙上巡逻,百无聊赖时数了一下并州军大营里燃起的炊烟。
统共是升起了一百股袅袅炊烟,也就是每五十人做一锅饭。
但那日她再巡逻时,陡然发现远处营地升起的炊烟变少了,细数一下居然只剩下不到半数。
虽说并州派出的小股兵力试探时有所伤亡,但也绝不会又如此之多。
如若不是已经在悄悄撤退,那么就只能是将兵力转移到别处去了。
南城门易守难攻,但别处可不这样。
只是因为并州将五千兵马都陈列在南城门外,大阙这才也将大部分兵马驻守在南城门。
和晋立马回到军营,向主帅贯丘珪和表哥鲜于博说明此时。
两人不敢耽搁,急忙派出斥候,从四个方向出城门,细细打探。
三日过后,斥候终于全数回来了,身上也没留下什么伤口。
这是好事,代表并州并没有发现他们。
只是他们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十分好,并州军果然没有撤退,反而是将大半兵力转移到了东城门,就连在南城门外后撤都只是障眼法而已。
听到消息的鲜于博暗骂并州军的狡猾,故意陈兵在南城门,让他们不得不抽取了其他地方的防守兵力。
要知道,没有任何地形优势的东城门原先才是他们守卫的重点,现如今也不得不是兵力空虚的状态。
大阙处于大漠之中,其地形防守只有和大阙交战百年的四族才知晓。
那么并州军从一开始屯兵在南城门便不是巧合,大阙地形,必然是四族给并州先喂去的一点儿好处。
好在和晋心细,及时发现了这一点。
贯丘珪和一众将领商议一夜,这才重新制定好防守的兵力部署。
和晋立了大功,大阙王心里骄傲得不行,就连兵临城下的紧张感都冲淡了许多,高兴得非要拉着楚霁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