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问青叹了口气,说是把我扶起来,其实和抱也没区别。我的手搭在双杠上,他就在我的背后,恨不得直接端着我走过双杠。
我的手死死抓住双杠,脚下发软,险些往前摔,又被裴问青拦腰扶住。
从起始到终点的距离并不长,但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行走,我出了一身汗,试着往前探时,才发现还有一半的距离没有走完。
裴问青在我耳边道,听声音像是在心疼:“今天就到这里吧。”
我喘着气,笑道:“裴问青,你这样,以后要是有孩子,会把孩子惯坏的。”
今天复健计划的一半都没达到!
“孩子是孩子,你是你。”他沉声道。
还搞双重标准。我摇摇头,对他道:“没事,你不是在旁边扶着我吗?至少剩下的一半要走完,不能半途而废吧?”
他一时语塞,说不出什么话反驳我,只好在我身后亦步亦趋,一直抬着手,生怕我脸朝地又砸成傻子。
我的脑子的确不能再受伤害了。
万一又失忆,我家裴青青都没地儿诉苦去。
在裴问青锲而不舍的“歇会儿”“明天继续”“不用那么着急”中,我终于把今天的复健任务完成。
地上铺了软垫,我抖着手慢慢坐下,扯了扯裴问青的裤腿,让他陪着我坐下。
“是不是要新年了?”我醒来那天是去年的十二月二十八号,现在都过了大半个月,新年估计也要来了。
元旦那会儿我和他都在家里,裴问青没敢让我出去吹风,只陪着我坐在落地窗前,他看烟花,我听烟花声。
顾寒声本来想和我们一起跨年,被我赶走了。
我和裴问青都结婚了,他一个单身狗参与我们俩的二人世界干什么?
顾嬷嬷那天恨不得拿针扎我。
“嗯,快了。”裴问青靠在我身边,对我说。
虽然医生说眼睛只是暂时性失明,但一个多月,到现在临近新年,都没有恢复的迹象,还是让我忍不住怀疑复明的可能性。
当然这种可能性在我心里随便想想就好,当着裴问青的面问出口,我坚决不可能做。
家里现在连死,失忆,瞎,不可能这些词都快消失不见了,尤其是死,根本听不到。
顾寒声形容我时,已经把“死孩子”剔除他的用语了。
“新年要怎么过?”我把裴问青的手拉到怀里,勾着他的手指玩,就当是复健。
裴问青犹豫了一会儿,才对我道:“能和令昔一起过吗?”
他有个叫裴令昔的Omega弟弟,我只在他口中听过,没有见过面,后来出了车祸,更不可能见到。
躺床上那段时间他和我提过,何小舟想把裴令昔嫁出去,裴问青直接把人送出国,在国外读书工作,很多年没有回国了。
“他今年回来?”我把裴问青无名指上的戒指摘掉,又稳稳地戴回去,就当是住院那段时间求婚不稳的补偿。
裴问青低声道:“他听说你醒了。”
看来他没少和裴令昔提我。
“那就一起过年嘛,人多才热闹。”我玩了戒指,又开始在他掌心画圈,“徐愿行和顾寒声都有空的话,也可以把他们叫来。”
不然就我们两个,我还算个病号,的确有点冷清,热闹不起来。
裴问青一把包住我的手指,对我说:“好,把他们一起叫来。”
121
除夕那天,徐愿行和顾寒声都来了,我这会儿已经将房子布局摸了个透,能在裴问青的眼皮子底下自己挪动轮椅去给他们开门。
徐愿行会来我并不意外,他和家里关系并不好,beta这个伟大的性别在他家里属于最平庸的存在,需要被即刻绞杀,回家必定是阴云罩顶,疯狂被骂。
还不如来我家过年,虽然我是个经常扣他奖金的老板。
但我只是口嗨,我又没真扣。
顾寒声会来,在我的意料之外。
“你来,顾叔和秦姨他们不会说吗?”我握着盲杖,扫了一圈后精准打在顾寒声的小腿上。
顾寒声倒吸一口冷气:“你吖故意的吧,好痛!”
我反驳他:“我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你什么意思,污蔑我吗?”
徐愿行好歹是我下属,紧跟着搭腔:“就是,顾少,我们老板瘦弱成这样,哪来的力气揍你。”
我手里的盲杖转了一圈,满意地敲敲徐愿行的小腿。
“我草好痛!”
“我说了很痛,他就是故意的。”
顾寒声毫不留情嘲讽,进门后直接抓着我的轮椅扶手把我推了进去:“我跟我爸妈说,小乔只和他家Omega过新年太可怜,过来陪陪你们。”
他倒也没真的把我甩出去,安稳把我推到沙发边,又说:“我哥也在,他们三个人过年也不会可怜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