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不得经商的观念已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了多年,苏宛也不求一下就能改变,现下听涂大人说敢于来经商的女子已多了些人,那便说明她的举动也不是没用的。
苏宛复问道: “那大人可有准许?”
涂大人正色道: “苏姑娘,本官准允你开食肆已是破例之举,若一有不慎,不仅百姓们会议论纷纷,令官府失了威严,更有上头的大人们怪罪下来,本官这头顶的乌纱帽可就戴不住了。不论如何,苏姑娘这琼苏楼可得好好经营,不然本官的面子还往哪放。”
苏宛明白涂大人话中之意,可还是没忍住出口道: “民女理解大人的难处,只是,这些顾虑统统还是出于人们不相信女子有经商的能力,若是许可女子如男子一般自由经商,待女子们干出一番事业后,自是不会有此般顾虑了。”
涂大人摇摇头,虽苏宛说的在理,可坐到这个位置才知真要实现的话有多难。
他无奈道: “此些事牵扯诸多,也并非是本官与姑娘二人能改变的,能幡然应下苏姑娘经商,除了苏姑娘的厨艺与想法着实令我刮目相看之外,更是因为有尚书大人出面,不然本官还得再斟酌好几日。”
苏宛一滞: “尚书大人?”
“是,刑部尚书陈大人,就是陈大人叫本官见见姑娘的。”涂大人见苏宛一脸惊疑,问道, “苏姑娘难道不认识陈大人么?”
她这头一回进京,达官贵人最多也就认识向府几人,哪结识得到什么刑部尚书陈大人……
等等,苏宛想起芸香前几日说的朝中大事,这陈大人不会就是那反派吧?
可自己进京以来,除了在食肆便是来官府,也并未去过其他地方,连向苑北都还未见上一面,这陈大人是为何帮她。
苏宛思绪纷乱,便向涂大人道了别,回了琼苏楼去。
已是开业的第二日,来用午膳的人仍是不见少,苏宛回了食肆便径直去庖厨忙活起来。
昨日她定下的食单皆是江南口味的吃食,用意一是为了使得琼苏楼这江南美食的招牌打出去,让京城的百姓们尝尝味道,解了解江南美食的风味,二则是想看看众人吃不吃得惯这些菜肴,日后好调整食单。
从一直在堂内忙着端菜收盘的小二那,苏宛得知客人们对琼苏楼的菜品都十分满意,今日又来了不少人,可见推出的这些江南菜并无什么差错,只是毕竟这食肆是在京城,百姓们多多少少还是习惯了每日吃京城菜系,是以苏宛还在食单上添了几道京城菜,供客人们品用。
食单一改进后,来琼苏楼的客人们皆是好奇这江南来的厨子会将京城菜做得如何,便浅浅点了一两样尝个鲜,谁知这一尝,他们便被其中美味给惊艳了。
虽说这琼苏楼京城菜的口味确实不如其他京城当地酒楼传统地道,但却多了新颖之味,似是京城与旁地的结合菜系,且这味道也不差分毫,甚至比一些在京城开了多年的食肆做出来的还要好吃。
自苏宛进庖厨起,起初点京城菜的不过一两桌,到后来桌桌都会点上一两样,她都未能料到自己烧的不算地道的京城菜能被城中百姓们喜爱。
待午膳忙罢,芸香从庖厨外掀帘走了进来,小跑至苏宛身边道: “小姐,街口那家铺子似是出事了。”
苏宛记得那家铺子,是个不起眼的小当铺,每回经过的时候都没见着有几个客人。
她向芸香问道: “出了何事?”
“芸香也不清楚,只瞧见了那铺子外头围了不少人,官府都来了人,似是出了人命。”芸香神色惶惶地说道。
在一条街上的铺子出了这等事,苏宛有些怕影响到自家食肆的生意,收拾了一番之后,便唤上芸香一道去看看情况。
正如芸香所说,那铺子外头聚着不少瞧热闹的百姓,最里头一层便是维持秩序的官兵了。
苏宛择了个离得有些远但能将铺子里的情形看全些的地方,抬眼一眺,只见铺子里立着个一身绯袍的大人,脚下有些深浅不一的乌红渍迹,像是干了的血。
苏宛哪见过这等命案场面,心下一阵慌乱,撞倒了身后摊子挂着的青旗,动静不小,引得不少围观的人回头看来。
她赧然地向店家赔了罪,急忙溜回了食肆。
在将好几杯茶灌入口中后,苏宛才勉强压下了惊,顺了顺气。
她起身正欲去小憩一会,只听得身后传来一句——
“掌柜的,用膳。”
这个点才来用午膳,倒是稀奇。苏宛转过身来正准备招待,一袭绯色撞入了眼中。
她抬首一看,这人面如冠玉,一双乌眸似水,虽衣袍的绯色甚是明亮,在他身上却犹如重墨,沉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