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愿看着担忧的母亲,说:“妈妈,您应该做喜欢的事,不需要成为一个为了小孩而操心的人。”
“阿愿——”
陵锦珏为他的话感到心惊。
“妈妈,我希望你也开心。”
陵锦珏的眼眶湿润,眨了眨眼,把眼泪憋了回去。她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在成为单身的母亲的那刻,就背负起了自己和孩子的人生,她不会哭的,她要时刻都保持着优雅与从容,就像她在保养上下了大功夫一样,岁月催人老,但是她害怕苍老,她想要漂漂亮亮地站在舞台上,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因为她的遭遇而同情或是轻蔑。
就像她明明喜欢着顾云开,却不愿意挑明了两人之间的暧昧,无非是不想让别人觉得她是个靠着男人上位的,只能呆在家里的无知的花瓶。
如果她和顾云开在一起了,也就意味着她必须要对家庭作出让步,一个完整的家庭,不可能父母都是工作狂的,所以他们无法相融,也无法为彼此牺牲,只能这么牵绊着。
陵锦珏送陵愿到了楼下,她说:“阿愿,给妈妈抱抱吧。”
少年解开安全带,俯过身,给了母亲一个克制又疏离的拥抱。
陵锦珏瞬间就湿了眼眶,她摸了摸儿子的背,说:“崽崽,要好好吃饭。”
其实陵愿一直都是很听话的,从小就是,不让她操心,也不让她生气,就连摔倒了也会自己爬起来,一边忍着眼泪一边来找她,给她看腿上擦破皮的地方,但不是小孩子的恃宠而骄,而像是告诉陵锦珏他哪里受伤了需要处理,处理好了就可以了。
第十八章 报答和报复的区别
大雨连续下了好几天,终于在休息日偃旗息鼓,露出了久违的太阳,湿润的地面被晒得潮气蒸发,陵和和好几天都没下去遛弯了,天天趴在玻璃窗上,看着外面风雨飘摇,但是打雷的时候还是会怕,看见闪电也怕,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徐阿姨的怀里,徐阿姨就放动画片转移他的注意力,连着几天陵和和看动画片都厌倦了,风清云朗的一天,徐阿姨早上推着他去逛超市,顺便买菜,对于被在家里困了几天的陵和和简直是像解放了一样。
顾翕也因此终于可以睡一个好觉,下雨天对他来说并不是十分美好的场景,就算已经隔了很久,但记忆里那点狭隘窒息的画面,还是让他时不时就起一身鸡皮疙瘩,顾翕以前总是会暴躁,抑郁,他会去网吧打一个晚上的游戏,好像可以在虚拟世界里宣泄他内心的不安和糟糕,有一次他早上四点钟从网吧出来,天空是蟹青色的,顾云开出差去了,他回到别墅之前,还在门口的早餐店吃了一碗豆腐脑,当他边啃肉包边晃荡回家时,却发现陵愿在,陵愿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开门声都没能吵醒他,只是顾翕被突然出现的这么一具尸体吓了一跳,大叫“握草”。
这才把陵愿叫醒了。
那是还在读初中的陵愿,穿着校服,脸颊上有粉白的稚气,眼睛很大,形状又是分明而尖锐的,用朦胧而澄澈的目光看着你时,会让你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顾翕很讨厌他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得像是暴雨过后放晴的天空,又像是雪山顶上没有人迹造访的湖泊,有种年轻的,又淡泊的神圣感。
一看就是没有任何阴影的生命。
也许在陵愿的生命里,顾翕就是最大的阴影了。
顾翕很意外,对方为什么会进来,虽然他知道顾云开和陵锦珏的关系亲密,但不代表对方的儿子可以随意进出他的房子。
他问陵愿,你怎么在这里?
陵愿说:我请假了。
顾翕刹那间想到了今天不是周末,但他不关心陵愿请假的问题,而是说:你怎么进来的?
这个语气实在不太友好,甚至充满了警惕。
陵愿那时还不会掩藏情绪,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坐正了身体,有些难过地看着顾翕,说:我联系不上妈妈。
顾翕“哦”了声,也不懂自己哪里又戳到了小孩的玻璃心,坐在到了贵妃椅上,他知道顾云开和陵锦珏去国外开会了,但没想到陵锦珏居然把陵愿一个人留着,虽然对方好像在读寄宿制的学校。
顾翕手里还提着一个包子没吃,但他并不打算留给陵愿,而是说: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睡觉去了。
说着他就起身要上楼了。
在走到第几阶台阶的时候,顾翕听到了陵愿叫他的声音。
哥哥。
陵愿其实很常叫他哥哥,但顾翕总会理解成另一个层面的哥哥,像是在攀亲带故。
他有时不会理会。
但那天他停下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见陵愿朝他走了两步,脸色比平时都要苍白,人还没站稳,说道:我有点冷,可以给我一条毯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