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娘娘提点。”容淖眸光一闪,“我明白的,一定会给贝子府送上一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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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贝子府。
策棱与恭格喇布坦早早去格楚哈敦面前请安,恭贺祖母千秋寿辰。
因早先传过话,格楚哈敦寿辰不宴宾客,只办家宴。
是以这日倒没什么亲朋故友登门祝贺,只有各府打发前来贝子府送礼的奴才往来热闹。
听见外面传话六公主贺礼至时,策棱一口茶险些呛到自己。
要知道过去这些年里,只有他们府上逢年过节便往明德堂送礼,容淖从来不搭理他们。@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策棱想起容淖平日待他的态度,隐约有股不妙的预感,扬眉示意底下人,“把东西端上来瞧瞧!”
白音领命,片刻之后,容淖的贺礼自个儿排队走进了花厅,一字排开在策棱眼前。
策棱望向厅中一字排开的四位嬷嬷,只见她们衣衫齐整利落,发髻鬓角梳得一丝不苟,走路的步弧一般无二,就连两颊板出来的深纹都极为一致。
一看便知是由多年宫规熏陶出来的板正之人。
策棱默然,试探问起,“这是?”
排头那位嬷嬷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礼,谦虚道,“奴才们略通调养之道与岐黄之术,都曾在太妃们宫里服侍过。六公主送奴才等人来贝子府,是为了伺候格楚哈敦。”
似乎没什么问题?
策棱暗道,许是他多心了。
没过几日,策棱便为他的‘轻敌’付出了惨痛代价。
容淖送来的四位嬷嬷里,有两位确实一直陪伴格楚哈敦左右,尽心伺候。
至于另外两位……
这两位日日神出鬼没出现在他左右,板着脸对他横挑鼻子竖挑眼。
早上训他在院子里练武打赤膊不成体统;上午挑他箭袖松垮有失体面;午间训他进食太快没个规矩;还有下午和傍晚……总之,他连左脚先跨进门都是错。
策棱非常确定,她们是容淖派来报复自己的!
如此诸般挑剔,处处讲究‘以礼服人’,可不正应了那日容淖呵斥他的那句‘无礼’。@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每当他试图反抗,这二人就一个在他耳边絮叨不停讲道理,另一个则哭天煞地抹眼泪。
刚柔并济,天下无敌!
不过短短几日,策棱便被两位嬷嬷折磨得精疲力尽,到了三过家门不敢入的地步。
白音看得叹为观止,抱臂碰碰塔图肩膀,“我怎么瞧着,六公主送嬷嬷的举动很是眼熟,像……”
塔图兴致勃勃追问,“怎兴话说一半,快说,到底像什么?”
白音四下环顾,确定不见策棱身影后,这才满脸戏谑把话说完,“像大户人家扫小媳妇下堂后,派几个厉害婆子镇压着,防止小媳妇兴风作浪。”
第37章
策棱堂堂一个八尺男儿被两位教养嬷嬷逼得三过家门不敢入,并非无计可施,而是在数次‘交锋’中,深知她们背后的主子。
六公主其人——行事无常,柔中过刚。
她有种不动声色的本事,一时上人心,一时堵人心。
如此循环往复,令人又爱又恨,凭生惦念。
在钟鸣漏尽不眠的深夜里,这丝丝缕缕的熟悉惦念再次涌上心头。
策棱背靠圈椅,认命似的叹了口气,无奈承认。
他不敢贸然弄走两位烦人的教养嬷嬷,诚然有担心招致容淖更‘离奇报复’的缘故在。
但他更担心,招不来。
若容淖本意只是对他小惩大诫,一旦他赶走两位嬷嬷,等同是亲手切断了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微弱联系。
策棱脑中有个卑劣的念头,清晰无比。
他纵容容淖总是这般与他瞎闹,至少可以保证容淖有心思分落在他身上,不会在他离开的日子轻易忘了他。
至于如何更进一步,甚至恢复两人婚事,并非朝夕之功。
有句话容淖说对了,世上并非没有两全之法,是无用者多半困宥二择其一。
当初他毅然决定保全恭格喇布坦而毁婚约,以一位无辜女子的名声去成全自己身为兄长的责任,确实无用。
无用,偏又生出贪心。
策棱背手盖在眼眉,回想起前些天夜里做过的梦。
正是容淖给他下药,导致他手鼻黑肿痒疼那夜。
或许是手上实在不适,梦中竟重现了白日在马车中的情形,他执壶倒水,容淖安静净手。
只不过,容淖是不带帷篱的。
他能清晰看见少女鬓角凌乱,领口微濡,倦怠疲惫,那是在外奔波半日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