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远斜麻木着一张脸,“你快起来,别撒娇了。”
“不喜欢么?明明我装成女孩的时候,你就很喜欢。”
少年的声音透露着失落。
我他娘喜欢个屁,你哪只眼睛看到了?贺远斜特别想问,池树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贺远斜为了显得严肃一些,板着一张棺材脸看人,语气也很冷漠:“我还有话要问你。”
池树抠手指的动作一下子顿住,可怜兮兮地抹了把眼角的泪痕,抽噎了一下说:“你问吧,师兄,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想到这一次早已经做好心里防备的贺远斜不吃他这套了,继续冷漠地盘问:“首先,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师兄,挽剑花的样子,很熟悉。”
靠,就因为这个?
“然后,我跟师兄买了个兔子糖人。”
“那个黑衣人是你???”
池树看着他震惊不已的表情,眨巴眨巴眼睛上的水汽,道:“师兄,我只是害怕把你吓走了,才有这种方式见面的。师兄不会生我的气,对不对?”
大反派撒娇的本事简直一年比一年厉害,贺远斜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你不是叛出门派了么?怎么没有回魔族?”
他早在一年前的岭洲事件中知晓池树的身份了。
贺远斜并未想到这话题有多么敏感,池树几乎瞬间抬起头看他。
他的脸并不输一众倾国倾城的女子,惊艳的眉眼,高挺的鼻梁,红润漂亮的嘴唇,牙齿也整整齐齐,笑起来红唇齿白,好看得紧。
掉眼泪的时候更是我见犹怜,若不是这一张脸,池树撒娇技巧再好,估计在贺远斜面前也是无效的。
“我……”池树张了张嘴,中间缓了好几次,道,“师兄你不是听说书的说了么……差不多就是那回事。”
“啊?!”贺远斜瞬间从床上弹跳起来,“对了,我还没问你这事儿呢,那说书人说的,有几成真?”
“唔。九、七成。”
“……”
你明明是想说九成吧?
贺远斜的目光瞬间复杂起来:“所以……我的尸体,真的在你那儿?还用冰棺藏起来了?”
池树似乎想否认,但是又觉得没什么用,事到如今,否认是没有用的,只好点头小声道:“嗯。”
“你的灵力,怎么消失的?”贺远斜心里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满脸苍白:“你把灵力,输入我原来的身体了,所以才会这么虚弱。”
池树不知该怎么回答,点头。
“那他说的什么道侣也?”
池树挠了挠脖子,又想使用眼泪大法蒙混过关,结果被贺远斜用聚起来的少量灵力隔空弹了下额头。
这点微弱的灵力,只要用点心,刚修炼的傻瓜也能躲开。但池树没有,他被打红了额头,更好哭了,哭得眼泪涟涟,“唔,师兄,你又欺负我。”
贺远斜不轻不重地拍拍少年的后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娇气了?”
“还不是师兄宠着我……”池树一说这话,又要哭:“但是现在,你总欺负我。”
他如此可怜地说着,让贺远斜瞬间想起了他欺骗和伤害“尤灵鸢”的每一个瞬间。
贺远斜两眼一黑,简直想原地去世,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够了,再,说些别的。说书人说的,什劳子道侣,这个……?”
“魔尊想带我回去,但我不想放开你,就胡茬的。”说这话的时候,少年头埋得很低,贺远斜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毛茸茸的发顶阻断了他们刚才还别扭但通畅的沟通。
胡茬的。
贺远斜垂眸看了一眼,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发了。
他故意使坏,让那一头柔顺的长发乱成了鸡窝。
“就当你补偿我了。”贺远斜忍笑道,“哎,小树。”
时隔一年多,再次喊起这个称呼,他喊得很顺畅,旁边盘腿坐着的粉衣少年却有点呆呆的。
贺远斜没有察觉道他的不对劲似的,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握住眼前人细瘦的左手手腕,一边低声喃喃“变瘦了”,一边问:“那天和严骁打架的也是你吧?为什么?”
“因为……”嫉妒。
池树说:“想要把师兄的剑拿回来。”
“算了,给他吧。你俩一人拿着我的尸体,一人拿着我的剑。啧,我都没给望熙留下什么,望熙虽然性子烈,但是人那么善良,我的死不会……”
贺远斜话音未落,少年人忽然右手撑在床上靠过来,他们的脸相距不过几厘米,他看见少年眼底倒映着自已惊讶的脸。
“师兄,你不怕我说出去么?”
池树问。
“嗯。”贺远斜说,“你不会的。”
贺远斜对他一笑,他并不知道这寻常的微笑,落在他人眼中是多么美丽的一番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