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王笑了两声,道:“那老东西说的果然没错,用皇帝的血,果然能拿到神器。”
池树瞪圆眼睛,握着无伤就要冲上去,却见神器悬空而亮,刺眼的光照得人什么都看不清。
池树忽然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想伸手去抓身旁的人,那人主动靠过来,却不是要与他互相依靠,反而双手屈起,用力将他推开了!
白光远离了视线,池树闷哼一声往后倒退几步才站稳脚跟,“师兄!”
他喊出声的瞬间,视线恢复正常。
可眼前,哪里还有贺远斜和鬼王的身影?
·
陆毅活了半辈子,从来没有哪一刻,像如今这般难受。
梦里时常出现的两个人,和现实中那个被他从小看到大、保护到大的孩子,是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到最后,最亲近的人反而率先离去,他凝望着所有人的背影,看着她们一点点离自已远去,摸不着,抓不住。
又一次梦魇,陆毅惊醒,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已浸泡在一摊粘稠的血水里。头顶是红色的天空,红月在暗云里若隐若现。
血腥味就在鼻腔旁边,他一动,就发现自已是漂浮在血水里的,除了一颗头还算干净,头部以下的位置已经全部浸泡在血池里了。
他从血海里坐起来,摸到一根雪白的白骨。
一看就是人骨头,他没看两眼就扔开了,然后从血海里站起来,眺望着不远处,从血池延伸出去的一条高坡小路。
血水高到腰部,他顺着小路一路走出尸骸血海,眼前的风景从统一的鲜红色变成了一条乡村小道。
再然后,乡村小道变成了一条街道。
越看越熟悉。
直到后来,他站在一栋酒楼面前,看见里面忙忙碌碌的小五和小七。
小五看见了他,十四五岁的少女忽然拔高身量,变成了快二十多岁的美艳女人,闻芷兰轻声唤着,“陆郎。”
上一次听见她这么喊,还是十五年前的时候了。
他从岭洲出征回来后,颓丧到失控,于桃花树下吻了这个温柔端庄的女人,闻芷兰没有责怪他,没有生气,没有恐慌,她只是温柔地拍拍小少年的头,低声说:“陆郎,有什么,和姐姐说,好么?”
从这一声“陆郎”开始,便一发不可收拾。
没人知道,皇帝在挑选神器的容器时,一开始想的是柳桉月。闻芷兰和陆毅都备受威胁,他们都以为,陆毅乖乖听皇帝的话,柳桉月就不会有事。
可是陆毅乖乖听话的后果,就是等来闻芷兰吊死在城门的消息。
回忆里那张挂在白绫上的面孔,苍白的,灰败的,病态的,到最后,变得扭曲。
“陆郎。”闻芷兰还在轻声喊他,连带着身旁的十来岁小七都拔高了个儿,变成二十多岁,穿着华丽长裙的淑婷。
她们都温柔地看着陆毅,似乎在希望他过去。
陆毅如她们所愿,一步一步跨过去,只是脚步沉重,步伐很慢,后背绷得很紧。
他的视线里只留下了两姐妹,越是靠近,酒楼的背景就越是模糊,淑婷也慢慢虚化在背景里,不知何时,视线里只剩下了闻芷兰。
只是,女人睁开的漂亮眼眸闭上了,微笑的唇角耷拉下来,脖子以下都被海水淹没。
陆毅一晃神,发现血水已经淹到他的胸膛,那念念不忘的人,除了一张毫无腐败的面孔还漂浮在外,其他的肢体全在血水里泡着。
陆毅忽然觉得自已的心脏停止了。
他缓缓伸手,抱住那颗头,轻轻提起来。
脖子以下的部位,全部是刺眼的森森白骨。
第68章 行动
巨大的三个石块巧妙地搭在一起,留下里面狭小的空间,尤灵鸢几乎感受不到趴在自已身上,替自已承受最大伤害的少年的呼吸了。
“严师兄……严骁。”脸颊的液体已经冷却成了凝固物,尤灵鸢觉得身上重得她喘不过气,他们脸颊贴着脸颊,她一偏头,就看见少年额间的血口子。
她满脸萧条,仍然不愿意放弃,继续喊:“严骁……严骁。”
身上的人没动静。
可石头外面边却传来了脚步声。
一柄长剑插.入石头缝,距离严骁的后背仅仅分毫之差。尤灵鸢下意识屏住呼吸,借着缝隙里的光看清那沐浴了鲜血的剑身,她顿时把心放下了。
长剑似乎坚不可摧,石块很快被撬动,尤灵鸢眨了下眼睛,便得以重见天日。
“池师兄。”尤灵鸢咳嗽两声,艰难地说。
“真重。”池树将严骁从尤灵鸢身上扶起来,问:“你有事没?”
尤灵鸢坐了起来,手掌往下撑着地,掌心一颗石子硌疼了她,她收起支撑的手,道:“没事。严师兄伤得更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