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假的,江邃只是看他偷偷与师兄传讯,气得昏了头。
“方才慕师叔又太生气,我不好帮你,才让你受罚。”
——这还是假的,江邃只是怒不可遏,想让他吃点教训。
路见秋为人也迟钝,唯有在与师兄有关的事情上有八百个心眼子,听他这么一说便信了,摆摆手:“无碍,江师兄不必放在心上。”
说是迟钝,但其实恐怕也只是因为路见秋对除了沈今潮以外的其他人都不在乎,既然不在乎,便不必费心去了解。
路见秋此人看着多情,实则很是无情。
江邃明明清楚这一点,却还是忍不住朝他靠近。有些人仅只是存在,便足以让他念念不忘了。
讲经课结束了,许多弟子便各自散去,有的回卧房休息,有的便到练功场修习剑法,不多时周围便冷冷清清的了。
“江师兄,今日便先让我休息一下吧。我忙碌了一段日子,实在是太累了。”路见秋打了个哈欠,几乎睁不开眼睛。
见他不说话,路见秋便朝他挥挥手,转身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路见秋。”江邃在他身后喊了一声。
路见秋没回头,不知有没有听见。
江邃的睫毛微颤,他几步上前,克制而小心地从身后将路见秋抱了个满怀。
路见秋动了动,江邃便用自己的掌心将他的双目轻掩住了。
“你不要回头,看了你的眼睛,我一定说不下去。”
江邃像只熊似的将他紧紧拥在怀中,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却离脖颈始终有一段距离,不敢再前进半寸。
“刚才的话是骗你的,我明知道慕师叔来了,却没提醒你。是因为见你在与沈今潮传讯,我很嫉妒。
“你亲密地喊他师兄,却疏离地喊我江师兄,我嫉妒;你与他相识比我更早,我也嫉妒;你心悦他,我便更是嫉妒。我忍了许久才没对他动手。
“你的眼里总只有沈今潮,你怎么才会愿意多看我一眼?”
江邃默了默,像是有其他许多话想说,最终却都说不下去,颤抖着松开了手。
路见秋脑子里嗡的一声,彻底愣住了,他回头,望向了江邃那双沉默的眼睛。
他刚看过那本诉说着江邃情义的经书,自然不把江邃突然发的疯放在心上,他安抚地拍了拍江邃的肩膀,劝道:“乖,江……师兄,待余毒散去,你便会清醒的。”
他顿了顿,还是选择不刺激江邃,把到了嘴边的“江师兄”三个字咽了回去,换了个更亲昵的“师兄”称呼。
眼前的江邃实在惹人怜爱,路见秋便就着这个被拥入怀中的动作,抱紧了江邃,拍了拍对方的后背。
江邃双目通红,坚持道:“我很清醒。”
回应他的则是路见秋温和的轻拍,以及一句轻飘飘的话:“你只是中毒了,神志不清。”
江邃想反驳,却怕吓跑了他,只好道:“再抱紧一些。”
路见秋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脊,被他搂得几近窒息,连侧兜里的传讯玉牌震动了也没发现。
江邃眼底划过一丝冷意,小心翼翼地抽出了路见秋兜里的玉牌,只看了一眼,便将它狠狠地捏碎在了掌心。
那玉牌上只传来短短两行字:
江邃非善类,离远一些。
玉牌很快便化作齑粉,被一阵风渐渐吹远。江邃闭上眼睛,静静地搂着路见秋。
他的怀抱太暖了,路见秋抱着抱着,便有了困意,竟然站着睡着了。
恍恍惚惚中,路见秋只感觉自己被拦腰抱起,之后发生了什么,便再无知觉了。
—·—
自从中了蛇毒,江邃便再没睡过一个好觉。
一旦闭上眼睛,脑海里便浮现出路见秋的模样,偶尔更过分点,则会梦见一些他本不该看过的场景。
他想,这缪蛇之所以是毒蛇,正是因为此种原因吧。
再多想一些,他的道心便快要碎掉了。
江邃便不敢再睡了。
然而一旦醒着,更糟糕的回忆便会猛烈地袭击着他,他以为他不曾注意过的、有关于路见秋与沈今潮相处的种种细节,在夜里想起时便会格外明晰。
他心中没有过于强烈的感觉,喉中却禁不住吐出口血来,像是要走火入魔了。
江邃便只好躺着,在心中乱七八糟地念着清心咒。
今日他将路见秋送回卧房,便大着胆子趴在他路见秋床榻便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路见秋的卧房小巧而精致,摆着许多有趣的玩意,以及一些华丽的小摆件。屋里安安静静的,弥漫着淡淡的桃花香气,江邃忍不住悄悄深嗅了一下,脸腾的红了。
与此同时,他的心脏也抽疼了起来。
他趴在床榻边,被属于路见秋的气味包裹着,其实更睡不着,只好掀起眼皮观察着眼前熟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