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江邃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躲我?”
他那双浅色眸子紧盯着路见秋,直盯得路见秋忍不住心虚起来。路见秋不合时宜地开始胡思乱想,某种方面来说,沈今潮与江邃居然还挺相似的。
“我没躲,只是这边的月色更好一些。”路见秋选择嘴硬到底。
江邃也没戳穿他,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路见秋便也就硬着头皮赏月,赏了一会儿却也忍不住打退堂鼓了:“我有些困了,想回去休息,江师兄便自己赏月吧。”
江邃没阻止,等他站起身要扭头离开了,才举起手里那壶酒,淡淡开口:“路师弟今夜犯戒饮酒了,我也不知该不该告知于灵渊仙人。”
路见秋听出来这家伙是在威胁他。
“江师兄可还有何要紧事?”他在心里悄悄骂了江邃一顿,才皮笑肉不笑地重新在江邃身旁坐下。
他原以为江邃会趁机提什么奇怪的要求刁难他,但江邃只是把酒壶递还给他,还将壶底沾的泥点用袖口擦了擦。
“你便在此处把酒喝了吧。”
见他警觉地盯着自己,江邃顿了顿,补充道:“我不会告诉旁人。”
路见秋将信将疑,喝一口,瞥江邃一眼;又喝一口,又瞥江邃一眼。见他真的没有旁的反应,才放开大喝起来,还打了个浅浅的酒嗝。
“这酒是我前年埋下的,现下喝来正好。江师兄可要尝尝?”
路见秋本来只是随口一问,谁知江邃真的点了点头,接过酒壶饮了一口。酒壶被他举得很高,未曾碰到嘴唇,却让路见秋无端地嗅到了几分暧昧。
但路见秋向来心大,很快就把这点暧昧抛之脑后,问道:“如何?是好酒吧?”
问完了他才反应过来:“我忘了,江师兄应当不常喝酒,分辨不出好坏。”
江邃被酒呛得咳嗽了两声,脸都红了,却还静静地盯着他的眼睛,认真道:“的确是好酒。”
说完,又把酒壶递还给他。
路见秋从前不喜江邃,觉得他古板严肃,但此时却觉出他有几分可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这酒当初还是师兄同我一起酿的,他不爱喝酒,却总是很纵容我……”
说到这里,路见秋才发现江邃的脸色变了,想起那该死的缪蛇,他便懂事地闭嘴:“抱歉江师兄,我一时忘了,不说了。”
“无碍,你继续说就是。”
路见秋是缺根筋,而不是没长脑子,他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里,道:“江师兄,酒喝完了,那我便先离开了。”
他试探着走了两步,江邃也没阻止。等他走到卧房,要关上门时,才发现江邃不知何时已经悄悄跟了上来,目送他走进了卧房中。
路见秋搓了搓身上的鸡皮疙瘩,心想这缪蛇可真是见鬼的可怕,居然能让江邃都对一个昔日相看两厌的人情根深种……
—·—
赏月回来后,路见秋辗转反侧,直到半夜也未曾入睡,一大早便去寻了纪芜。
“二师兄,被那什么缪蛇咬了以后,可会有何旁的坏处?”
从前沈今潮待路见秋虽然温和,却始终不远不近,隔着层疏离;从幽山秘境回来后,却与路见秋亲近了许多,纪芜便也一心以为被缪蛇咬的人是沈今潮。
听了路见秋的话,纪芜便也无所谓地回答道:“约莫便也只是些犯相思病的问题?应当与坠入爱河的修士没有什么不同。总不可能真的有人会因为这点事而走火入魔吧?”
纪芜以为他是担忧沈今潮,安抚了两句:“大师兄心性坚韧,不可能会被这蛇毒左右的。”
“那便好。”路见秋讪笑了两声,“中蛇毒了可还有什么奇怪的表现?例如突然变得爱偷窥旁人——”
“大师兄偷窥你?那你岂不是高兴坏了?我先前曾旁敲侧击问过褚簌的,她只说那蛇是不算什么毒物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否则我也不会放心让你去尝试。
褚簌便是那来自苗疆的三师姐,是真正医毒双修的天才。
路见秋心道,若真是大师兄,他高兴还来不及,可偏偏是江邃。
“与大师兄无关,我不过随口问一问。”他怕多说多错,便想迅速结束这个话题,“二师兄,你的剑术练得如何了?我听师兄说,他过几日要检查你的剑术。”
纪芜捂着脑袋痛苦地嚎了两声:“知道了知道了,小师弟,你想帮我拖着大师兄,可别让他真的来寻我。”
见他灰溜溜地离开了,路见秋揣着手,深藏功与名。
这几日山下的妖物又开始活跃了,沈今潮不时便要下山处理。可与以往一两月不同,他如今往往一两日便又能回来,次日照常盯着他练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