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太后刚进罢了膳,锦纹从外头回来,跑的一头汗:“不好了,奴婢方才听内侍省传的消息,皇后娘娘脱簪披发,带着淑德二位娘娘上殿,以国母的名义上书参劾……参劾……陛下失德……”
太后惊觉晴天一声霹雳,筷箸落地,眼前黑了一瞬。
“她一向规行矩步,这是吃了什么胆!”
“您到前殿去听听,娘娘竟当堂指责陛下亲近乐人而疏远后宫,失了威仪君范。”
宫巷到处是奔跑的宫娥内监,往华琼门。
传闻自两个小郎君走后皇帝委实空虚了多日,但实在耐不住寂寞,便趁着太后不察,让某官员打着为教坊司招揽乐人的名头到处猎艳,搜寻来一堆样貌清秀的男伶,养在瑞山行宫,每夜悄悄来往于两地,还封了伶人们名不见经的官衔,荫封家人。
至午时后大正殿的朝会才散了,百官磕破了头才勉强浇灭陛下的雷霆怒火,保住了曹皇后和二妃的命,但是后位没保住,皇帝下了旨意,全部废为庶人,遣返母家。
曹皇后公然上书规过,虽被摘了凤冠,却在朝野内外博了个正谏不讳,肖似长孙皇后的贤良美名,当流芳一世。
当然,皇帝的声誉是洗不清了。
太后气得半死,下朝后取了十几根戒尺来,将皇帝关在昌明殿,定柔第二日才知道,他衣领下血痕累累,身上几乎没有一处不淤青的。
皇帝至此称病罢朝数日,“宣誓”自己的冤屈。
母子俩就这样僵持了数月。
至冬月下了第一场雪,琉瓦飞檐银装素裹,定柔捧着一对雪瓣纹的玉壶春瓶到康宁殿,太后半躺在卧榻里闭目愁思,两鬓白了许多,眉头深深拧着,整个人清瘦了大半。
定柔将一捧新开的梅花修剪了,太后听到声响睁开凤目,见到几桌上一对清新脱俗的冰瓷,胎体莹净,问道:“哪里来的这个?哀家记得宫中无有啊。”
定柔款款敛衽一福:“是奴自作主张,原是家师所赠,奴看到御园的绿萼梅梅开的正好,想着这个最衬托,便拿了来,冰瓣玉蕊,方配得上了。”
“这可不是俗物,难为你舍得拿出,哀家该赏你什么才等价了。”
定柔诚挚道:“折煞奴,奴是一介俗人,好物当予识她之人才显贵重,能博太后青睐,它们的工匠何等福气。”
太后一个淡薄的笑:“你也学会奉承话了,既是先师珍藏,怎可随意假手于人。”
定柔忙不迭大大行礼,诚惶诚恐:“我师傅在世曾说过,安相临去时醒悟,不该将美器宝物收藏至一处,恐天灾人祸便是灭顶之灾,当流散出去,送到识宝之人手中,奴不过为这一对瓶儿找到了主人。”
太后听到安相,不免想起了太宗皇帝的英明神武,防备之心放了下来。
定柔上前,呈上燕窝羹,旁敲侧击说了许多开解的话,太后眉心的忧思渐地淡却:“好孩子,有心了。”
定柔咧唇一笑,半露出玉梗皓齿,身后一簇梅花相映,到是花衬了人,这一笑娇艳明俏,那眸子盈盈流盼,闪着灵动的光泽。恰如一朵窈窕初绽的菡萏,正是芳华锦年,竟叫她老婆子看的发怔。
太后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心间。
这姑娘许是从前年纪太小……
翌日定柔收到懿旨,破格升为司膳,调回昌明殿,陪同她的还有一位嬷嬷,时时在耳边提点,该如何博得男人的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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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月十六日的瑞山行宫张灯结彩,无数七彩绚烂的烟花迸开漫天星雨,纷落如流星,今日是定柔十六岁的生辰。
男人环抱着她的腰身,相依相偎,这良辰美景如斯。
忽然在半空的星雨中一只金彩流光的兔子,正是她的属相。定柔仰着美人颔,眼睛里盛满星星,唇畔含着喜悦的笑久久不消。
回到寝宫,满室大红喜幔,供案上一对龙凤花烛,呈盘里放着金杯合卺,鸳鸯帐里洒满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她羞的直欲钻了地缝。
一双炽热的手握住了她的肩,将她转过来,静静注视着一张小脸,如煮熟了般,烧的火红,吻轻轻落下,印在眉心,她闭目睫毛颤抖着,只觉心跳快的不能自己。
他的吻愈来愈狂烈……
她咬着唇,忍痛奉上自己那清白无暇的身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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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翌日康宁殿,太后刚起眼线便来禀告:“陛下昨夜饮酒至半夜,还在行宫大放烟火,听闻是心情不畅,后来许是酒喝的多了,见到慕容司膳,便临幸了。”
太后披着花白的发坐在妆镜前,眼角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锦叶执着鸾篦,也喜上眉头,道:“这便好,有了开头,以后便纠正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