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他轻叹一口气擦了泪珠:“没多大事,你先别哭好不好?”
许是怀孕的缘故,她最近经常情绪低落,无故落泪。平日里还只是兴致不高,今晚直接哭得停不下来。
“她已经十八岁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轻柔地替她擦掉眼泪,温声哄着,“你也要学会放手。她的武功是我亲自教的,不会有事,不相信她也要相信我是不是?”
鱼听雪沉默半晌,点了点头。眼看又要落下泪来,他忙轻抚上她微拢的小腹,笑着逗她:“娘亲是个爱哭鬼,是不是呀。”
她又噗嗤笑了出来。
他悄悄松了口气,将人拥入怀中:“过年了,可不能再哭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屋外响起鱼少煊的声音,半晌后他拽着一脸扭捏的万御之走了进来。饶是迅速甩开了他的手,但还是礼数周全地朝长辈问好:“鱼大人,鱼夫人。”
拓拔晗看了眼不甚自在的万御之,轻笑道:“你这哥哥还是有手段,竟然真的能将她带回家。”
鱼听雪靠在他怀里,有些提不起精神:“他都追着御之跑了多少年了,再带不回家,爹娘都要把他扫地出门了。”
他呵呵一笑,摸了摸她的青丝。
“小姐,有客来访,”山奈突然跑了进来,面上带着压不住的喜色,不待她发问,她便道,“是瑞王和王妃!”
拓拔晗登基初始便封了拓拔旭为王,虽然他从未露面,但世人皆知。
这话恍若晴天霹雳,重重敲打在她的脑中。自当初那封信后,所有人都失了拓拔旭的消息,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相见,谁知他竟然回来了。
察觉到她复杂的目光,拓拔晗低头看她,柔声询问:“一起去看看?”
只是没待她穿好氅衣,携了满身风雪的拓拔旭便出现在门口,身旁站着个气质冷清的女子,女子手里牵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拓拔晗见状又扯开了氅衣的结,牵着她走了过去,站定在距三人两步之遥的位置。
时隔多年,他其实都有些记不清这个弟弟的样貌了,但此刻他就站在他眼前,那些以为忘却的过往突然清晰浮现。
他变化不如何大,气质依旧温和,只是眉眼之间变得成熟了,也更多了些坦然。
拓拔旭先是朝众人微微颔首,才转头看向拓拔晗,弯了弯唇角:“二哥。”
接着视线放到他身侧,看向他的妻子:“二嫂。”
再轻轻说了一句:“好久不见。”
令人窒息的沉默在几人间弥漫开来,屋内众人都有些摸不清头脑。这种既熟悉又疏离的气氛是为哪般?
直到鱼听雪晃了晃他的手,拓拔晗才像是回过了神,嘴角微扬,重重拍了下弟弟的肩,轻声说:“回来就好。”
没有兄弟重逢的温馨,更没有曾经的剑拔弩张。他们只是淡淡地道一句。
“好久不见。”
“回来就好。”
自然得像是他们不曾分别数年,像他们一个是顽劣离家的弟弟,一个是等着弟弟归家的哥哥。
有了拓拔旭一家人的加入,本就团圆的除夕愈发热闹,大家欢欢喜喜地吃了年夜饭,守岁的守岁,放烟花的放烟花,鱼听雪才腾出时间道一句寒暄。
“这几年过得好吗?”她心内思绪万千,说出口的话却有些干巴巴的,当即就有些尴尬。
拓拔旭倒没介意,仍旧温和地笑:“很好。早两年我和素影游历了很多地方,这几年就住在呼兰城,我们过得很好。”
见两人看向身旁的女子,他不忘解释:“这是我的妻子,名唤素影。”
她抿了抿唇,终于说出了那句迟到九年的道歉:“当年的事,对不起。”
当年那事虽说不是她有意为之,但无论如何都牵扯进来了两个无辜的人,这些年她反复回想,愧疚日益增多。
拓拔晗牵着她的手紧了紧,像是在给她力量。
这次接话的却是那个冷清的女子,她的声音与外表极为不符,有些柔媚:“不必如此,若不是你,我跟阿旭不可能在一起。”
她有些疑惑,拓拔晗看出来了,低声解释:“素影是他的暗卫,在一次刺杀中受了重伤,我们都以为她死了,没成想是偷天换日。”
“素影说的没错,”冷风簌簌,拓拔旭替素影挡了挡,话却是对她说的,“二嫂,你不必道歉。”
实话说,听到这个消息萦绕在她心头多年的歉疚散了许多,就好像完成了一件夙愿般的舒畅。
拓拔晗揽着她的腰将人带入怀里,宽厚大氅将人裹了个严实,微微弯腰与她对视,眸子温柔:“这下放心了吧?”
鱼听雪抿唇轻笑,乖乖依偎在了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