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到她手边的书册,替她擦泪的手僵在了半空,嗓音轻颤:“你看过了?”
鱼听雪苍白着脸点了点头。
拓拔晗面色一沉:“谁给你的?”
但随即他就明白了过来,转身就走:“荆乌越发胆大包天了,竟敢把这东西拿给你看,他真是在我跟前当差当够了!”
这本书是他亲自写就,十分清楚里面的东西有多血腥,在当年那战后他曾一度难以入睡,一闭上眼就是漫天的火光和惨叫。他写下这东西也并非要告诉世人什么,而是警醒自己,不可再犯。
可藏在心底的那一丝慌乱无措,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自己最怕的并非是她被那场大战的惨烈吓到,而是她看到了自己是多么狠毒无情的一个人。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他都依然觉得当年北崇关一战时所有人都疯了,包括自己。
她又会怎么想呢?
在他即将跨出大帐时,一把凉意刺骨的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反握转身,便被一个娇小的身子扑了满怀。
女子的肩膀纤薄瘦削,颤如蝶翼,却咬着牙一声没吭,他只感觉到胸前滚烫。
他暗叹一声拍着她的背安抚:“别怕,都过去了。”
他这一声却让她呜咽痛哭,更紧地抱住他,声音断断续续:“拓拔晗,我……害怕。”
“别怕,这些都跟你没关系,你不会遇到的。”他动作轻柔地抚着她的背,疼惜地在她鬓角落下一吻。
“可跟你有关系。”
清清淡淡的一句话却让他浑身的血液直冲脑海,四肢冰凉,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发着颤:“你说什么?”
果然还是介意吗?
鱼听雪不懂他突如其来的低气压是为哪般,却不愿离开叫她觉得温暖安心的怀抱,便微微仰头看着他。
“你以后还会打仗,还是会碰到类似的局面,所以还是会陷入九死一生的境地。”
她的眼角还挂着泪珠,眉心紧蹙,唇色浅淡,嘴巴一张一合地还在说着什么。他却心脏发颤,呼吸沉重。
忐忑又藏着一丝希冀地等待她的宣判。
突然,少女的眼底再次涌出热泪,映着两个小小的他。
“我怕你死了。”
刹那间,他只觉得像被人敲了一闷棍,脑中轰鸣阵阵,血液逆流。
怕他死了是什么意思?是舍不得让他死?
是……不嫌弃他吗?
神思恍惚间,怀中人儿的泪流得更凶,眼珠黑亮,眼尾却赤红。
在少女忧伤又满是爱恋的目光中,他再也忍不住,弯腰低头,沉重地、轻柔地吻去她眼尾的泪珠。
然后吻上她挺翘的鼻尖,最后在她紧蹙的眉心久久停留。
风歇了,时间静止了,万物都归于平静了。
但他的心却如风雨降临时的深海巨浪,翻滚不休。
他珍宝似的捧着女子的脸颊,两人额头抵着额头,鼻尖对着鼻尖,在此地,在此刻,他们看清了对方眼中小小的自己。
眉眼温柔,笑逐颜开。
良久,传出男子的一声喟叹和呢喃。
“我爱你。”
话落,在女子惊喜的眸光中,他深深地覆上了那张日思夜想、温软樱红的唇瓣。
鱼听雪愣愣地盯着他骤然放大的脸,忘记了呼吸。独属于他的气息狂风骤雨般掠夺着她所剩不多的呼吸,直叫人神智迷离。
“张嘴。”
男子轻笑一声,轻咬了下她的唇角。
她白皙的脸颊瞬间爆红,眼睛湿润地盯着他。
未语人先羞。
拓拔晗眸子顿时一暗,霸道地抓着她的胳膊搂住了自己的脖子,而他的手则扶着她的背和后颈。
再一次,深深地吻了下去。
喘息间,唇齿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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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昨晚两人莫名其妙的亲密,鱼听雪睁着眼睛到了大半夜,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可她刚睡下没多久,就被予乐喊醒了。
“老师快起来,殿下在外面等你呢。”
她勉强睁了睁眼,捏了把她红扑扑的脸颊:“他找我什么事知道吗?”
说话间予乐替她把衣服都抱了过来,这下她不起都不好意思了,只好强撑着翻身下床。
予乐神秘兮兮地低声道:“殿下说是大事!”
见她一脸不甚在乎的表情,她又重申一遍:“是大事哦。”
鱼听雪好笑地瞥她一眼,弯腰洗漱。
等她收拾妥当出了营帐便看到他站在一侧跟荆乌交代着什么,见她出来便加快了语速,不消片刻,荆乌的身影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想起昨晚的亲近,她面颊又红了些许。
看她如此害羞的模样,拓拔晗倒也没调侃,低笑一声走了过来。
“予乐说你找我?”她轻咳一声正了神色,眼睛却到处乱瞟,根本不敢往他脸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