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挽耳朵听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周围,青砖红瓦,亭台楼阁,这东宫建得规整且颇有气势。周姑姑领着辛禾一群人沿着回廊走着,准备去往月漓阁。前往月漓阁需要经过一个小花园,在这个必经的花园中,一位身穿藕荷色罗裙的妇人正在园子亭中,专心致志地临摹一副画作,此人正是凝承微,只见她玉肤纤手,神采飞扬,时而含笑,时而蹙眉,阳光洒在她的身上显得格外柔和,在周围绿树的映衬像一幅岁月静好的画卷。
妘挽一行人行至花园,周姑姑上前一步请安并说明来意,其余众人屈身拜见,“既是公主的意思,理应遵从,那就有劳周姑姑了。”原本低头跪着的妘挽,闻声,心中一颤,此声很是熟悉,忍不住抬眼瞧去,这一瞧竟呆住了,甜儿…竟是甜儿…,妘挽不会看错,她不会忘记那个愿意替她留下葬身火海的忠仆,那恍如昨日的生死一别,本以为此生不复相见,却没想到竟在炎国的东宫此般境遇下重逢,妘挽紧握双手,强忍心中起伏的情绪,要忍住,如今活着的是东夷公主,而不是昔日的骊华,况且…况且曾经黎国的宫婢如今…竟成了炎国太子的妾室,个中原委不明,万不可冒然动作,正在妘挽内心挣扎之时,另一个声音的响起,好像一击重拳,彻底击垮了她的心防,“凝儿,真是好雅兴啊,让本宫看看,你近日可有进益啊。”“凝儿,见过太子殿下。”
如果你曾真心喜欢一个人,你就会记住他的一切,哪怕是他短暂的声音,他生气的表情,他对你说过的为数不多的言语,因为那是你午夜梦回时心中恋恋不舍的回忆。妘挽微微抬头,果然一张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一如既往的俊逸洒脱,一如既往的桀骜不驯,只见他倚在美人身旁,看着美人勾勒,不时指点几下,眼见美人疑惑蹙眉,便亲自扶上美人玉手代为描绘,两人时不时相视一笑,情意绵绵。
第一次在京口的茶寮遇见他时,因为误会,她对他当众羞辱,还拨开了他的面纱,那时他…眼中全然是厌恶之情。原来他便是炎国太子,轩辕凤凛,那趟黎国之行,应是大战前的准备吧,可惜那时的她太傻,看不懂时局,幻想着黎国的和平长长久久,熟不知四周早已豺狼环视,黎国一战他大胜而归,以她亲人的尸骨为梯登上了太子的宝座,可笑她居然痴心错付,可笑她还曾抱有希望……
尘封的记忆在妘挽脑中不断翻滚,开心的、美好的、悲伤的、愤恨的画面一幕幕一重重出现又消失,反复地撕扯着、啃噬着妘挽的理智,指甲已经深深陷进肉中却怎么也感觉不到疼痛。凝承微身边的侍女怜儿朝周姑姑打了个手势,周姑姑会意,正准备领着众人悄悄退下,妘挽在旁人的提醒下踉跄地站起身来。猛然间,妘挽感觉自己渐渐听不到周围的声音,呼吸越来越急促,眼前天旋地转,刹的一黑,竟昏了过去,早已察觉妘挽不对劲儿的辛禾,及时扶住了她。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太子的注意,“何事啊?”虽然太子并未抬头,依旧俯首作画,但冷峻的声音已经显示了他的不悦,周姑姑正欲开口,辛禾抢先道,“启禀太子,我等是东夷公主的侍婢,今日前来府内帮忙,可能…是近日里忙了些,身子有些吃不消,还望太子见谅。”“那就退下吧。”太子依旧没有抬眼。得令后,辛禾便急忙带着妘挽退出东宫,往行宫赶去。
回到行宫,辛禾急忙将妘挽带入房中,同时吩咐请随行的医师,还是陆暮笙想得周到,此去炎国路途遥远,有医师随行以备不测。医师闻声赶来,一切脉,妘挽气血翻涌,乃急火攻心之兆,立即给妘挽服下一枚药丸,然后按穴行针,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妘挽猛然起身吐出一口恶血,气息才渐渐恢复平稳。医师拭汗后道,亏得医治及时,现已无大碍,不过还需要吃几服药静养几日,好在距离大婚还有几日,应不误事。临走时,辛禾交待医师,若如有人问起,只道给公主请平安脉即可,医师言,明白,临行前陆公子亦有交待。
屋内,妘挽昏昏沉沉地睡着,丹夏将辛禾拉至一旁道,“今日发生何事,为何公主会晕倒?”辛禾也是不解道,“今日之事我也很奇怪,刚到东宫的时候,公主还好好的,我们行事颇为小心,未与他人交谈,也未进其他食物,公主是在遇见太子和那个凝承微后晕倒的。”“那就怪了,公主向来沉稳,若无遇大事,怎会如此,好在此次有惊无险,看来只能等公主醒来后再作打算了。”丹夏道。辛禾低头不语,不知心中在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