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当时活下来的还有武王和虞国夫人,只是你们当时不知道罢了。”妘挽道。
陆暮笙继续道,“不错,我们能活下来是靠运气,而他们能活下来大概是靠保护他们的暗卫们以命换命吧。我猜想,他们应是沿着海水,一直漂到了黎国的梅江城才被人所救…”“什么…梅江城?”妘挽惊讶道。“不错,正是梅江城,”陆暮笙又抿了一口茶道,“那场剧烈的山火不仅毁了漉州岛,还波及了离岛最近的梅江城,之后的事,想必公主亦有耳闻,尚未出阁的霍氏女亲赴梅江城抚民赈灾,说不定那时的武王也受过你母后的恩惠,只可惜,他毁你家园之时,却未念及这些旧恩…”
阿爹和阿娘因那场浩劫而结缘,而阿娘却阴差阳错地救了劫后余生的武王和虞国夫人,这才有了如今的轩辕凤凛,当真是天意弄人啊。
妘挽道,“那你们……又是如何得知虞国夫人还在世的?”陆暮笙道,“天和五年,武王为迎接夫人和王子回宫,举办了盛大的祭天仪式昭告天下,并请了诸国前去观礼,我的父亲便在东夷使团之列。虽然当时离得很远,但朝思暮想的模样怎会轻易忘却,所以父亲一眼便认出了夫人……”
“所以…陆丞相做了那么多,是为了报夺妻之恨啊!”妘挽道,陆暮笙道,“也许,在父亲心中,也将整个罗家的仇都记在了轩辕氏的头上了吧。”妘挽道,“过去了这么久……还放不下,他的执念很深啊,所以你们这次来惠阳,一定是有所图谋吧?”陆暮笙道,“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自然…是要继续走下去的。”妘挽道,“在太子眼皮底下动手…很难…”陆暮笙道,“确实很难,但总有缝隙可钻。太子近些年来一直在打压世族,很多世家早已对他心生不满,而且炎国不断做大,诸国很是忌惮,合力反炎不过是迟早之事,若是能巧妙制造时机,就能让炎国处于内忧外患的局面,我们便可以乱中求生。”
妘挽道,“陆公子把这么机密之事相告,不怕我……转头就告诉太子吗?”陆暮笙笑道,“公主不会的,您不是…一直也想离开吗,这可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啊。”妘挽轻叹了一口气,起身看着院中快被红色浸染的枫叶,道,“是啊,这样的炎国王宫,当初我不顾一切地闯进来,如今又迫不及待地要逃离,可真是既讽刺又可笑啊。”
妘挽正欲离开,毕竟离宫的时间不能太长,可突然她停了下来,转身对陆暮笙道,“长辈们的恩怨,你我作为晚辈不作置喙,但对于你,我却有几句善意的忠告,为了你父亲的执着,你辜负了太多,亦错过了太多,若事成,你也该问问自己,你想过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虽然我不了解文姝郡主,但看得出她对你们父子付出了很多,这么对她…太过不公……”陆暮笙无言,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
玄风亲自送了陶姑姑和妘挽上了马车,却在目送马车离开的人群中看到一个抹熟悉的身影。可当他追过去,那抹身影却消失不见,正当他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时,身后一只手竟将他拽进了巷子的角落,正欲反击的动作,却在看清那人的面孔时徒然停住,“是你……”
陆云青这边可谓是双喜临门,不仅和陶姑姑相认了,玄风也找到了失散已久的弟弟白鹭,原来当年他们自以为救出的是黎国公主,半路却遭遇炎国的暗卫截杀,青鱼当场被杀,而白鹭身负重伤,好在为人所救。不甘失败的白鹭竟独自潜伏进了惠阳,为了进宫查出公主的下落,竟入宫成了太监。这些年他一直未与东夷影卫联系,是因为他发现当年他们救出的人并不是真的公主,可木已成舟,没有退路,他便索性继续潜伏,也许终有一日,他会派上用场。果然,得知消息的陆云青喜出望外,那些禁卫中的世族子弟本就不足信任,有白鹭在宫中做内应,确实可以事倍功半。但陆暮笙的心中确实五味杂陈,他又想起了公主临行前对自己的话,是啊,他们这一路走来,真的是错过的太多,辜负地太多了,不知从何时起,他也开始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了……
一个时辰后,妘挽和陶姑姑顺利地回到了夕颜宫,在得知不仅昔日恋人未亡,连那个生于灾祸却大难不死的侄儿亦长大成人之后,虞国夫人不由地喜极而泣,妘挽很是羡慕,念念不忘,必有回想,可像虞国夫人这样幸运之人,实在是太少了。
妘挽刚出夕颜宫宫门,便看到凤凛已经在外等候。妘挽道,“殿下何时来得?”凤凛道,“刚来罢了,咱们走吧。”说完,两人便比肩而行。凤凛道,“太子妃……喜欢打坐念经吗?”妘挽道,“潜修于心,安分于内,这不是太子一直希望臣妾做到的吗,怎么,若臣妾有一日成为夫人那般…不好吗?”凤凛摇了摇头,笑道,“你不会的,母亲诵经是因为她放不下前尘,又无力改变当下,徒增遗憾,逃避现实罢了,但是太子妃你不一样,你是不会…那么轻易让自己留有遗憾的……对吗?”说然便停下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妘挽,妘挽这次没有退缩,她上前一步直面凤凛道,“殿下既知道臣妾不会轻易罢休,就该早早地放手……给彼此留一个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