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入眼便是一片雪白,寒月孤悬,尽管是深夜,四周也不是漆黑一片。行至回廊时,妘挽不经意地阁门方向一撇,只见两个带刀的侍卫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门口,她转头看向辛禾,“为什么月漓阁会有人把守?”辛禾忙道,“许是…寻常的加强戒备罢了,毕竟快年节了吗。”看出了辛禾言语间的闪烁,妘挽立刻意识到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便朝阁门而去,两个侍卫看见妘挽似乎也很惊奇,跪地道,“参见太子妃。”妘挽问道,“你二人为何在此?”两人对视一眼,一人道,“我等奉太子之命,看守月漓阁,禁止月漓阁一切人等出入。”‘禁止一切人出入’这已是明晃晃地软禁了,妘挽本以为自己受罚之后,太子已经消气了,看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罢了。
突然,妘挽似乎想到了什么,问道,“你们看守月漓阁多少时日了?”一人道,“属下已经来了两个多月了。自从太子妃您病后,属下们便来了。”已经来了两个月,那么她让小春子带给函公的药和炭石……想到这儿,妘挽的心瞬间便凉了一半,她看向已经面露难色的辛禾道,“你知道的是不是?你不该骗我的,函公他生病了,病得很重,他需要那些药和炭石,这么冷的天,若是他没有那些,他会……”妘挽没有再说下去,她想到了刚刚的那个梦,会不会是她的师父在向她求救。
妘挽推开辛禾的手,艰难地上前了几步道,“本妃要出去,你们休要阻拦。”可没等妘挽挪步,侍卫便挡在面前道,“太子妃,太子有令,您不得出。”妘挽生气地举起木杖恐吓道,“快让开,否则休怪本妃不客气了。”侍卫们仍是抱拳躬身,一动也不动,妘挽气急,拿起木杖往两人身上狠狠抽了几下,大声喊道,“快给本妃让开…”侍卫们不反抗,但亦没有丝毫地妥协,“太子有令,您不得出。”
许是刚刚的动作用了力,双腿一阵刺痛让妘挽险些站立不住,幸得被辛禾扶住,辛禾微微掀开裘衣查看,妘挽的腿上已经渗出了几道血迹。门口的动静很快惊醒了阁中的其他人,丹夏赶了来,看到丹夏的一瞬间,妘挽仿佛看到了希望,强忍痛楚道,“快…把这两个碍眼的人打发走,我…要出去…函公有危险…”看着面上苍白的妘挽,丹夏问辛禾道,“这是出什么事了?”辛禾道,“太子妃腿上的伤口好像裂开了,”而后对侍卫道,“还不快去禀报太子,如此僵持下去,你们是想要太子妃的命吗?”两人一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一个人一溜烟儿地跑了出去。
剪秋苑的内堂中暖玉生香,凤凛一边喝着酒,一边看着堂下舞得婀娜多姿的丽孺人。太子难得有空来后宫,丽孺人自是使尽了浑身解数,要把太子留下,可太子却仿佛有些魂不守舍。这时,一名侍卫匆匆而来,被王召拦下,“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来打搅殿下,什么事火急火燎地不能等到明天吗?”只见那名侍卫在王召耳旁说了些什么,王召的脸色变了变,犹豫了片刻,便硬着头皮进了屋去。进屋后,王召低下头一路小跑至太子处,然后低声同太子说了几句话。王召言毕,凤凛的脸色就变了,他陡然起身,未再看丽孺人一眼,快步向外走去,王召一面快步跟上,一面试图将裘衣披在太子身上。
等凤凛赶到月漓阁时,妘挽仍是强撑着,倔强地立在雪地里。凤凛没有理会行礼的众人,径直走向妘挽道,“这又是在干什么,之前的亏吃得还不够吗?”看到凤凛的那一刻,妘挽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委屈,一下子便哭了出来,泪眼婆娑却又小心翼翼道,“殿下……臣妾求您,让臣妾去看…函公一眼,好不好,就一眼……臣妾刚刚…梦到他倒在一片血泊之中,臣妾好害怕…殿下,让臣妾出去吧……好不好…”看着泣不成声的妘挽,凤凛无奈地安慰道,“一场梦罢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听本宫的话先回去,明天再说好吗?”听了凤凛的话,妘挽不住地摇头,她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她的身体似乎再也支撑不住了,就在她快要倒下去的时候,凤凛一把将她抱起,快步向内室走去。
内室中,凤凛将妘挽抱到了床上,有些力竭的妘挽俯在床上,可嘴里仍在不停念叨着,“我要出去……让我出去…”看着妘挽腿上浸染的斑斑血迹,凤凛既生气又心痛道,“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屡屡为了些不相干的人弄得伤痕累累。”
凤凛的话戳痛了妘挽的心,她艰难地起身,推开凤凛想要搀扶自己的手,倚着床框,眼神冰冷地看向凤凛道,“函公不是不相干的人,他是我的师父,是我在炎国最尊敬最亲近的人,殿下你总是那么高高在上,从未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过……还有,殿下为什么拦下我要送出去的药和炭石,那是他救命的东西啊,你如此欺骗我,你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