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不多时,便看到一户人家屋前挂了孝布,屋外围了不少百姓,惠阳令从人群中一眼便认出了南宫垚,心中不免错愕,他怎会出现于此,以及是否要上前打个招呼,妘挽却直接道,“大人,还是先进屋吧。”裴旭便顾不得许多,进入屋内,眼见方寸之地,虽然整洁,但没有任何可入眼之物,简陋的灵堂,甚至没有供上什么可食的鲜果,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娃娃跪在一旁,直直地望着灵堂,同灵堂上细细的红烛一般垂泪不止。
突然一阵钻心的剧痛涌上心头,父母生养之恩他岂敢忘却,每每午夜梦回,无限愧疚之情溢满心扉,让他难以安眠,本想着今生还有时日尽些孝道,可如今再见,竟是这般光景,一时间裴旭捶胸顿足,跪地而行,行至灵堂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小莹子看着灵堂前身穿官府之人如此哀痛,满眼竟是疑惑,她转头望向妘挽,只见妘挽并无多言,只是点了点头,便退出了屋外。
小莹子开始仍是不解,直到她仔细地看着来人,那种熟悉且陌生的感觉一下子便让她明白妘挽的意思,难怪这一个月来,爷爷总是念道她那位消失已久的阿爹,难怪爷爷让她念着血脉之情不要总记恨阿爹,原来她的阿爹早就找到了。
虽然小莹子如今有了阿爹,可她心中却一丝喜悦之情都没有,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在她心中早已死去的阿爹道,“你不是不要我们了吗?如今又出现是要干什么,这么多年你对我们不闻不问,今日来哭孝又有什么用…有什么用。”满脸泪痕的裴旭,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女儿,伸出颤抖的手想要抚摸她的脸颊,被小莹子无情地躲开,他带着哭腔道,“我…我是你的阿爹啊,莹儿,是你的阿爹…阿爹啊…”
小莹子一抹脸上的泪水道,“阿爹?我的阿爹在我心里早就死了,你祭拜完了就早早离开吧,省得这茅屋里的尘土…弄脏了大人的官服…”裴旭知道他愧对小莹子良多,“莹儿啊,阿爹对不起你啊,可不管你认与不认,我们之间的血脉是斩不断的,如今你爷爷不在了,阿爹定是要好好照顾你的…”小莹子道,“我说过了,我没有阿爹,今后我是生是死都与大人无关,大人还是赶紧走吧。”说完起身就要离去,裴旭抓住小莹子的胳膊道,一个劲儿地喊道,“莹儿啊,阿爹对不起你啊,对不起你啊……”
屋外,柴桑问妘挽,如今兵行险招要如何收场,妘挽道,“等,等一个重要的人,这个人将决定今日之事能否善了。”柴桑略略思索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朝妘挽点了点头。
果然不多时,一顶奢华的软轿停在了屋外,一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出轿子,妘挽一眼便认出,妇人正是惠阳令的正室夫人裴氏,裴氏扫了一眼妘挽这边,并未进屋,只是让小厮在屋外喊了声,“夫人到。”
不多时,惠阳令便匆匆出屋迎接妇人,眼神躲闪,甚是心虚的样子,裴氏看了一眼惠阳令,拿出绣帕动作轻柔地替惠阳令拭去脸上的泪痕和汗水道,“大人辛苦了,为民请命是大人的职责,有夫如此,为妇甚是欣慰。”然后走到倚在屋门旁,身穿孝服的钟莹旁边,故作同情道,“可怜的孩子啊……如今你无依无靠,日后要如何生计,大人心善,定不会袖手旁观,不如认作义女,也是全了你爷爷的在天之灵。”
此话一出,当场之人包括小莹子都是震惊不已,只有明白人知道这是裴氏走了一招好棋,妘挽忙接话道,“大人和夫人如此,果真是菩萨心肠啊,想来钟爷爷在天之灵定会无比慰藉。”裴氏似笑非笑,便忙招呼侍婢替小莹子张罗收拾,小莹子带着爷爷的灵位,回头看了一眼大家和这所茅屋,坐上了备好的软轿,前往了惠阳令的府邸。
小莹子前脚刚走,裴氏便向惠阳令道,“夫君,今日妾身听闻有人敲了堂门鼓,不知夫君可有例行公事啊……”说完便向妘挽这边使了个眼色,裴旭立马会意道,“来人啊,将击鼓者押送公堂,杖刑伺候。”南宫垚刚要上前阻止,裴氏道,“二公子,国法大于天,就算是令堂今日站在这里,怕是也不好多说什么,难道公子要罔顾国法吗?”妘挽制止了想要动武的丹夏,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在下这就跟大人回去领罚。”然后悄声对南宫垚道,“这里人多,不好办,你私下里想办法。”说完便被人押走了。
从妘挽被带走的那一刻,暗卫就火速地将消息传递到东宫,彼时凤凛正在和韩启议事,凤凛也未刻意让韩启回避,而是让传信之人将事情始末说于韩启一道听了,韩启听毕道,“殿下,南宫家的突破口其实一直都在南宫垚的身上,多年前殿下就已布了网,如今……”凤凛道,“如今似乎要到收网的时候了,不过在这之前,本宫还要把这水搅得更浑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