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太子妃和卢医师都未多说什么,可却瞒不过心思玲珑的辛禾,她悄悄将丹夏拉到一边问她们在湘南可曾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因为太子妃回程的路上特意交待,所以期初丹夏只说没什么特别,可辛禾不好糊弄,在她的再三追问下,丹夏终于将妘挽中毒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辛禾,辛禾听后,脸色当即就变了,心中又气又恼又心疼,一时间竟急得在原地打转,丹夏安抚她道,“你也莫过于担心,那位药王谷的医者一看就是医术高明,他临走时曾给了殿下一道方子,再说了宫里也有医师,不过是费些时日罢了,太子妃定然会无碍的。”辛禾看了看丹夏,没再多说什么,但心中已经暗暗有了筹划,既然太子妃身体有恙,那万事自然要更小心些才是。
深秋的萧瑟裹夹着初冬的寒意悄然而至,久病不愈的钟爷爷终是在一个寒风凌冽的早上一病不起,虽然南宫垚派小厮每日前来关照,能及时寻得大夫,但终是留不住钟爷爷。
失去至亲的小莹子伤心欲绝,前来吊唁的柴桑看着如今孤苦无依的小莹子,寻思着要不要将其身世告之,但心中始终有所顾虑,幸得一日遇见了常常往返宫中和东宫的小春子,妘挽方才得知钟爷爷的噩耗,等妘挽赶至小莹子的住处,已是钟爷爷的头七。
安慰过小莹子后,妘挽将南宫垚叫到一旁,将小莹子的身世和盘托出,南宫垚吃惊之余,也在思索如何处理眼下的局面。钟父早年抛弃妻女,多年来独留钟爷爷和小莹子相依为命,小莹子心中定是不愿认回这样的父亲,况且钟父如今是入赘之身,即便他们现在找到钟父,想来他也不会公开小莹子的身份,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小莹子更加难堪。
妘挽看着花白的灵堂和跪在一旁泪如雨下的小莹子,悠悠地道,“思前顾后终是无用,今日是钟爷爷的头七,死者为大,纵是不肖子孙,也该来灵前祭拜,走,我要去敲堂门鼓。”说罢便转身离去。
国法律令,击敲堂门鼓,惊扰神明,故击敲者要先受十板杖刑,平息神怒后方可陈清冤屈,故而若非有莫大的冤屈,堂门鼓是敲不得的。只见妘挽来到衙前,毫不犹豫地拿起鼓槌用力击打鼓面,不多时衙前便围上了不少百姓,衙役亦闻声而来,将其押至堂内。
惠阳令端坐于堂中,二话不说便要对妘挽施以杖刑,立于人群之中的丹夏随时准备出手,妘挽不慌不忙道,“大人莫急,且听我先分说一二,再打不迟。”惠阳令不屑道,“炎国律令,击堂门鼓者,先领杖责,本官也是依律行事。”妘挽笑道,“大人公正,在下早有耳闻,在下既敢敲堂门鼓,定是冤情不浅,若大人听了在下的陈述,认为是无理取闹,可一次罚得更重些,省得您费手多扔一次令签不是。”惠阳令笑道,“这心甘情愿挨打的,本官倒是头一次见,好,本官就破例允你先述冤情,若是无事生非,本官定会重重地罚你。”
妘挽笑着屈身道,“多谢大人体训。在下云十四,惠阳人士,今日所告之人,其罪有三,此人眼高志远,不甘于贫,为取功名,离家远行,一招中第,却未沐及亲眷,任其父母、妻女置于陋室而不顾,其罪一也;上不养父母,下不顾妻女,致使其母、其妻郁郁而终,可如此负心薄情之人,竟入赘高门改名换姓,其罪二也。”
说道此时,惠阳令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难看了,妘挽继续道,“多年前此人之父携其女千里寻亲于惠阳,可扛不住年老体弱,不幸撒手人寰,今日乃其头七之日,不肖子孙不能跪于灵前叩拜,不顾孝道,妄生为人,其罪三也。此人乃商潼人士,原姓为钟,如今在惠阳身居高位,大人,还需要…我再继续说下去吗?”
也许旁人听不出什么,但一旁的衙师伺候惠阳令多年,心中自是明了所指为谁。惠阳令面上布满惊惧之色,他缓缓起身,早已不复往日的威严,声音有些嘶哑道,“你……你刚刚说,其父…离…世了…”妘挽点了点头,“那…你前来……”
妘挽道,“大人既为父母官,定然会体恤民情,在下今日前来,是来‘请’大人前往吊唁,以彰显大人恩德……”惠阳令有些为难,但堂下百姓众多,若今日落下什么口实,说不定还要被问罪,只得吞吞吐吐道,“自然…自然…那…且容本官……换身便服再…”
妘挽道,“大人,尽孝道,刻不容缓,还请大人即刻移步。”妘挽明白如今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好抵赖,倘若私下,他翻脸不认,妘挽就无可奈何了。
于是乎,堂堂的惠阳令便同妘挽一道坐上马车向城西驶去,衙师并未跟随,而是悄悄去了后院。快要到地方之时,妘挽便要惠阳令下车同她徒步前行,穿着官府的裴旭一时间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跟在其后看个热闹,裴旭知道这是妘挽故意为之,为了就是引人注目,让他抵赖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