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弟向田冬离去的方向白了一眼,却无意发现田冬衣衫后摆处有一小片血迹,赶忙上前喊道,“田冬,田冬你受伤了,后面都渗血了。”田冬听到幺弟的喊声,一时间像被雷劈了一般立在了原地,偷偷向后一瞄,竟一下子脸颊通红,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偏偏幺弟还不依不饶要帮他找伤口上药,田冬一面顾着手里的药,一面还要防着幺弟乱摸,当真是手忙脚乱。
好在危机关头妘挽路过,一把打掉幺弟覆在田冬腰上手道,“不懂不要添乱,这是…刚刚田大夫在帮病人医治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不要大惊小怪,对了田大夫,这药快凉了,病人还等着呢。”说完便拉着田冬走了,留下一头雾水的幺弟。妘挽将田冬送回屋,田冬连声道谢,妘挽摇头道,“咱们出门在外,是需要彼此帮衬的,毕竟是‘同道中人’吗。”说完用手捏了下耳垂,便笑呵呵地跑开了。看着妘挽离开的身影,田冬心中默念着“同道中人”,又学着妘挽摸了摸耳垂,一时间会意地笑了。
一日,又来了一批新的病患,一个浑身是伤的姑娘吸引了妘挽的注意,当她被抬进来时,不顾自己的伤势,一直拉着妘挽的手,哭喊着说要“找弟弟,找弟弟”,“弟弟”这个词,对妘挽而言是心防最为薄弱的存在,每每有人提及,总能引起妘挽的侧目,所以即使只有一面之缘,那位姑娘也引起了妘挽的关注。过了两日,等那位姑娘的伤好些了,妘挽便自个找上了门去。原来她叫霞儿,有个五岁的弟弟叫小顺子,家就住在怀化县一处村落,父母早逝,一直是姐弟两相依为命,那日发大水,本来一起逃命的姐弟,被大水给冲散了,霞儿命大被同村的人救起,可怜弟弟自此音讯全无。
看着伤心欲绝的霞儿,妘挽安抚她要先养好自己的伤,并且承诺会尽全力帮助她找到弟弟。自此只要别院里来了新的灾民,妘挽都会去查探一番,看到年龄差不多的孩童,都会上前询问一下,可饶是这样依然没有小顺子的消息。渐渐的,霞儿可以下床了,虽然找不到弟弟,但乐观的霞儿却从没有失去希望,除了找弟弟之余,为了报答妘挽的恩情,霞儿也主动帮大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洗衣、烧饭。
霞儿不仅人勤快,烧得一手好饭,还会时不时地做些小点心,但糕点出锅第一个总是拿给妘挽品尝,寻常的东西出自她的手竟格外的美味,妘挽夸她说,谁要娶了她,肯定有福气的很。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最先起意的便是牛五,因着妘挽的关系,霞儿也常和耿原、牛五、叶三、田冬师兄妹一起吃饭,人多热闹吗,自从尝过霞儿的手艺,牛五无事便来找霞儿,替她抬水,帮她劈柴,大伙儿也总是打趣他俩,霞儿呢却总是笑而不语。
库房中的有几味药材不多了,好在能在附近的山上找到,无崖子有事走不开,田冬便同几个药王谷的弟子准备上山寻找,妘挽不放心,便硬把幺弟塞进了队伍,说道,别看幺弟年龄不大,但拳脚功夫还行,如今大局未定,还是小心些好,田冬无法,只得不情愿地带上了幺弟。
溆浦毗邻雪峰山,山虽不高,但湘南腹地潮湿,所以适合像前胡这样喜光照、湿润,较耐寒的草药生长。幺弟不懂医,闲着无聊只能这边走走、那边转转,瞧着这个人拔草却只取草根,那个人摘了花却只留花茎,看着啊着实令人不解,又一抬头,只见田冬不知什么时候爬上了陡峭的岩壁,“喂,田冬,你可要抓紧啊,别一不留神摔下来呦。”听着幺弟不怀好意的提醒,田冬心里窝着火,但自己现在身处山腰,施展不得,要不然定是饶不了他,好不容易采到了那株石斛,刚放进身后的筐子,不知怎么地就脚下一滑,摔了下去,要不是幺弟眼疾手快将她接住,说不定还真摔出个好歹。
田冬刚起身就对着幺弟一顿数落,埋怨他一语成谶,要不是他自己也不会摔下来,谁知田冬骂着骂着,幺弟竟笑了起来,道,“你刚才的样子好像个小女子,我家阿姊骂我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此话一出却正中田冬要害,只见他涨红着脸,气鼓鼓地扭头就走了,自知理亏的幺弟赶忙赔不是,奈何田冬根本就不搭理他,突然幺弟好像想到了什么道,“你是不是还要找前胡?我知道哪里有。”
行医者最喜欢的莫过于有用的草药,一听前胡,田冬的怒气立马消了一半,她转身问道,“休要胡说,你根本没见过前胡,如何认得?”幺弟道,“别瞧不起人,这天下不是只你一人见过前胡,这前胡吗,根颈粗壮,茎上部叶无柄,花瓣卵形,棕色,多生长于山坡林缘或半阴性的山坡草丛中,是疏散风热、降气化痰的良药,对否?”田冬颇为吃惊地看着幺弟,不由地点了点头,因着上次缘故,幺弟特意去查了医书,没想到这临时抱佛脚,也能歪打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