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扶摇都快痛晕了还不敢倒,她害怕自己一倒钟幸就不帮她了。那她可就没有人……阿不,没有妖可以求了。
那些其他的妖多半看不上他们狐狸精,背地里都说他们不要脸勾引谁谁谁。狐狸精就更不要说了,怕是听到她想和一个人族男子共度余生就会笑的喘不过气了吧。他们或许还会问上一句,憬沥的事儿都不知道吗?
她原来也想憬沥蠢笨,迷恋上一个会杀死自己的人,最后还白白赔上一条命。可真到了自己,还真是情之一字啊。
一瞬间,水扶摇感觉身上的痛感倏然一轻,虽然不能说不疼了,但是比起最初,那现在可真就是蚊子挠痒痒了。
她刚想抬头问钟幸是不是已经弄好了,结果她就动了一下,钟幸冷厉的声音就直接响起。
“别动!”她可还从没有听过前辈那么生气的声音呢,所以她乖乖的继续低着头,再也没有了抬头询问的欲望。毕竟前辈这么生气也是她给气的,这种时候装乖最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痛感又有些反复无常地涌了上来,水扶摇感觉自己浑身上下好像要被拆了一样。忍不住“嘶嘶嘶”乱叫了起来。
钟幸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弹指一挥那根连在水扶摇身上的血线全部缩到了那株原本已经枯死的树中。在妖骨的滋润下它开出了纷纷扬扬的梨花,随风而动,应风而落。
这个时候可不是梨花该开的时候,他一只手揪住摇摇欲坠的水扶摇的衣领,一只手又捏诀给那株梨花给隐了下来,这样旁人看它就依旧是那株枯死的梨树。
“好了。”他帮水扶摇让她勉强立住,“我帮你把妖骨抽了,自此你可就是一个会老会死的肉体凡胎了。”再也不是可以肆意挥霍时间的小狐狸精了。
“多谢……前辈。”水扶摇摇摇晃晃直接跪在了钟幸面前,“此恩无以为报,小女子……”
钟幸摆摆手又把她拖起来,掩住唇咳了一声:“还能贫嘴,看来还行。我将你妖骨束在了这梨树里,若有一日你后悔抽骨,你便也可自行于此处。不过丑话可说在前头,就算有了妖骨,你的修为也回不来了。”
钟幸叹了口气:“就算后悔了也舍弃了这上百年修来的修为,你当真不悔?”
“自然。”水扶摇苍白着脸,眼睛却眯了起来,抬眼看向那棵梨树,“前辈这样绝情爱的妖不懂的,情这一字,遇着了就难过。”
绝情爱,他?钟幸心中有些难受,但也没反驳。
“要我送你回去吗?”钟幸一直沉默直到水扶摇要离开,毕竟她也才抽了妖骨,且不说她如今身体不适,就说普通人间女子独自在外遇到了地痞流氓那可就不得了了。
水扶摇冲钟幸挥了挥手,一摇一晃地走出门:“不用,我自己当然……可以。前辈,半年后见!”
钟幸看着眼前低着头的男人轻声道:“可是,你知道我半年后看到的是什么吗?”他抓起李昌荣的头发逼着他仰头和自己对视。
“是死在荒郊野外断了头的她。”他一字一句道,“我来的太迟了,我来的太迟了。我只看见了她含着血泪的眼眶,她就这样活活冤死了。”
他骤然松开抓着李昌荣头发的手,深呼吸了几遍,却掩不住有些发哑的声音。李家那当家人就算再厉害,一只活了上百年的狐狸就算打不赢也能从他手里讨回条命来,不至于就这么被砍了头颅,曝尸荒野。
钟幸想,水扶摇在临死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后悔过,后悔留在了那个江南的镇子上,后悔对一个普通男子动心,后悔让自己剜了她的妖骨。
“她……她那时,分明已经就是个普通人了,她只是想同她的卢长青在一起,她……她碍着谁了。”钟幸一滴眼泪就落了下来,转头看向缩在角落里的小孩儿,他柔下嗓子,“小孩儿,过来。”
那孩子瑟瑟缩缩抬起头看了看钟幸又看了看李昌荣,准备又低下头。忽然钟幸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的小骨头,他说:“过来。”
在钟幸拿出骨头的那一瞬间,小孩儿像是疯了一样,瞪大眼睛,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响,仰着头快步逼近钟幸,钟幸有些粗暴的捏着他的脸。那冤魂现今是满脸的红色,都是血。
他指了指钟幸手里的骨头,他想伸手触碰但是他伸不了。他没有什么神智了,甚至他还是个残缺的怨灵。靠着李昌荣那点对人世的不公的怨念才勉强化作一个稚龄幼子,但他还记得那个感觉。
是心很痛,他找不到形容词来形容,在钟幸拿出那块骨头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了很难过的悲伤。
是他?他有些怔怔地愣住了。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