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把热腾腾出锅的荷叶鸡摆放桌上,笑着招呼刚刚登门的来客。
“七郎来得正好。一起坐下来吃。”
义母做主,把两只鸡腿夹给应小满和晏容时一人一只。
药锅炖出的荷叶鸡,格外有股药香儿味。
晏容时也从提盒里摆出今晚大理寺堂食供给他的那份羊肉。
活羊不能入大理寺正门。按照应小满的提议稍做变通,在隔壁养狗的院子里圈出一块地,趁猎犬牵出去放风那段时间,应小满过去杀羊。
大理寺公厨每天雷打不动添加十斤羊肉食材。
除了狗舍里六只狗子疯癫了点,大理寺上下官员差役们一致表示满意。
厨子大展手艺,今晚做的是入炉炕羊。灶炉内烤熟的鲜羊肉别有风味。
两盘肉菜摆上,浓香扑鼻,三大一小围桌吃得有滋有味。
应小满边吃边答关于“五十两银”的疑问。“之前确实花掉八两,充作四个月的赁金给了牙人。”
至于其他的十两去哪儿了。
“别提了。压根没有那十两银。我爹当年在京城时,就被他那帮子所谓‘旧友’给坑了。”
她从头说起,大银锭里如何融进一个铁疙瘩,如何被七举人巷赁屋的屋主发现,如何被牙人拿过来抱怨了半日。
说完洗干净手,转身进屋,翻箱倒柜好一阵,捧着一坨半融化的铁疙瘩出来。
“喏,就是这个。上回牙人还给我,我打算带回老家给爹看看。沉甸甸十两铁,硬塞进银锭里充数。”
晏容时意外地捧起一坨铁疙瘩,托在掌心,借由灯光仔细打量融化残留的边角形状。
“……铁钥匙?”
第67章
应小满手里的鸡腿只剩个骨头, 晏容时面前的鸡腿还完完整整的。
蘸了点茶水,眼睛盯着铁疙瘩,手指在桌上划轮廓。划的正是钥匙形状。
划几下,又涂抹掉, 正琢磨着修正时, 旁边伸过来一根手指头, 不客气地把钥匙轮廓都抹去了。
“先吃。”应小满把整只荷叶鸡连盘子端到他面前。
“你再琢磨这铁疙瘩, 能有锁匠精通?把饭用完了,出去找个锁匠来替你琢磨。”
话糙理不糙。晏容时果然一笑停了手。把面前没动的鸡腿放去应小满面前,自己接过整鸡, 拿小刀沿着鸡骨架片肉。
临近中秋,今早上应小满去肉铺子做生意的时候,看到满大街都在卖花灯,她顺道买了盏莲花灯回来给阿织玩儿。此刻阿织吃饱喝足, 正提着莲花灯在小院里来来回回地跑。
义母眼里笑看着小丫头玩耍, 言语间却免不了浮出几分担忧。
这两天小院里闲着没事干, 义母净琢磨着河童巷凶杀案了。
“我听小满说,怎么跟朝廷里的郑相公牵扯上了?”
义母忧虑重重:“咱们平民小户的, 做了凶案人证, 会不会得罪了郑相公……”
“伯母无需忧虑。”晏容时安抚说:“河童巷凶案未牵扯郑相。死者的口供压在我案上, 没有录入卷宗。”
应小满吃惊地问:“为什么?我听隋淼说, 死者供得明明白白的, 他是郑相麾下幕僚。”
晏容时不紧不慢地撕下两只鸡翅膀,边吃边说。
“首先。死者只是当街拦你说话,他未犯法。”
“其次, 他坚持说他自己好奇心起,当街拦你问话, 跟郑相撇清了关系。至于话里几分真假,还未多问,人便被谋害。”
“最后,前两日十一郎过来大理寺,死者的口供,我当面拿给十一郎看过。你知道他如何反应?”
应小满啃着鸡腿想。
“十一郎是皇家人嘛。牵扯到郑相公这么大的官儿,他觉得要慎重地查?”
“不,十一郎当时脱口而出的原话是:‘又是郑相幕僚?这次又是谁要诬陷郑相?三番五次,有没有完!’”
噗~应小满差点被呛住,咳了几声。
“怎么回事。”
义母把早晨隋淼送来的甜橘取十来只堆一整盘,又搭一盘傍晚现炒的南瓜籽放在石桌上。
应小满好奇心被完全勾起来,仿佛茶肆里听人说书那般,哒哒哒地磕南瓜籽,眼睛眨也不眨地等下文。
晏容时想了一会儿,如此说道。
“郑相是世上很少见的一种人。”
“我祖父晏相当政那些年,因为爱喝酒,曾经酒后误过几次不大不小的事。郑相从不误事。”
“执政勤勉,夙兴夜寐。执政六年,风霜雨雪,从不迟到早退。不贪色,不好酒,每日粗茶淡饭而已。朝中不结党,家中无余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