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揣着饭盒准备出门的样子,江子鲤问:“老师您要下班了吗?”
“下什么班,吃饭,”老师把手里的东西重新放下说,“但还得紧你们学生治病,怎么回事,说说?”
江子鲤拉过一声不吭的夏景,说:“他受伤了。”
老师凑过来打量一番,下结论:“这是磕着了?涂点碘酒包扎一下就行。”
他转头去拿药,夏景蜷了下手指,不动声色地把胳膊抽了出来。
老师把人摁在医务室的病床上,细致包扎过,然后把药往江子鲤手里一塞,才自己抱着饭盒走了。
江子鲤打量着夏景的脸。
这伤口正好在他的眉骨上方,用白色的纱布贴了,一条医用胶带延伸到了夏景的眼侧,给他冷淡的气质平添了几分野性。
“还挺帅。”他咕哝道。
夏景没听清他嘟囔了一句什么,抬手想把碘酒和纱布接过来,江子鲤的目光随之下移。
他猛地惊道:“你手上怎么也有?!”
夏景左手的食指上划了一条不算短的口子,看着足足有两厘米的长度,虽然血液已经自行凝固了,但卖相十分骇人。
江子鲤动作有些强硬地拉过他的手腕,说:“不行,这也得包扎一下。”
眼看他就要重新拆开碘酒棉签,夏景下意识说:“我自己来吧。”
江子鲤一顿,才猛地意识到他刚刚不知道脑子抽了哪门子筋,差点想都没想就要亲自帮夏景处理伤口了。
但人家伤的是左手,右手不是还好好的嘛。
他挠挠头发,笑道:“也是哦,给你给你。”
说着,江子鲤把东西递过去,但几秒过去了,夏景却没接。
江子鲤:“?”
夏景抬起眼帘,他的瞳色很浅,却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你没事吧?”江子鲤说。
“没事。”夏景垂下眸子。
他拿过碘酒,给自己手上已经没什么痛感的伤消毒上药,因为伤口偏长,没法用创可贴,他便剪下一截纱布将手指缠起来。
但一个手操作毕竟还是不太方便,夏景修长的手指按着纱布,好好一条,被他包的歪七扭八。
甚至伤口都没有完全盖住,眼看这货就打算这样晾着了。
江子鲤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说:“还是我来吧。”
伤员没说行也没说不行,他就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夏景旁边。
两个人肩挨着,江子鲤微俯下身,从夏景的手里拿过被缠的乱七八糟的白色纱布。
他低头的时候,从夏景的角度,能看见他头发上小小的发旋。他睫毛低垂着,认真地为夏景自己平时懒得处理的伤口包扎,表情呲牙咧嘴的,像是在替他疼。
江子鲤的动作很小心,也很轻,夏景感觉胳膊像被猫的爪子摸了一把,很软,也有点痒。
阳光透过医务室的窗照进来,夏景看见那金色落在少年的发梢上,眉眼间,暖洋洋的烘着他,看向自己的眼睛里有比光更晃眼的什么。
夏景突然很刻意地偏开了脸。
“诶,你家这讨债的这么下去不是个事,要不我们找机会帮你收拾一下他们?”江子鲤出声问。
“不用,”夏景看着墙上一帧一帧往前走的钟表,“没用的。”
“打跑他们,以后不就不敢来了么?”
夏景沉默了一阵:“欠下总得还的。”
江子鲤问:“那是你爸欠的,又不是你和你妈,他拍拍屁股走了,凭啥要你承担后果呀?”
话一出口,夏景就扭回头来看他:“你都知道了?”
“嗯,啊,”江子鲤不知怎么,有点心虚,“那天问姥姥了。”
医务室里陷入一阵沉默,片刻,夏景说:“我会解决。”
“噢……”江子鲤顿了顿,想说你为啥这么不爱麻烦别人,又觉得有点突兀,就说:“那算了,反正你以后有急事记得把手机带上,我们也能帮帮你。”
校医院设在第二教学楼的一层,晚饭时间已经过了小半,楼道里出去吃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此时医务室里外都呈现出了一种无声的寂静。
完工后,江子鲤坐直身体,松松肩膀,说:“走啦。”
夏景看着手上并没比自己包出来好看到哪去的蝴蝶结,眼里带了点笑意。
他说:“谢了。”
江子鲤一怔,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随意摆摆手:“朋友之间说什么谢不谢的呀。”
不熟的人交往,人情和好处都会分的很开,你来我往间免不了客气疏离。
但如果某天某人不再和你计较细枝末节的付出与回馈,那么在这人心里,你已经是他的朋友了。
——
枯燥的学习时间总是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他们开学以来,附中的第一场秋季运动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