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父亲教唆过去偷东西,因为小孩子抓住了不会被送警察局,也经常被酗酒的爸爸毒打,还被讨债的人抓走威胁,”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要消失不见。
在今天以前,如果不是周茯问起来,即便她了解宁辞的过往,也从不曾意识到这些过往带给他的苦难。
这些经历从她嘴里说出来,声音落地无痕,淡淡随风消逝,而那些苦痛却永远地、深深地拓印在宁辞身上。
“然后呢?”周茯的声音轻轻响起来,仿佛害怕惊扰到她的思绪,“那个人……怎么样了?”
“然后……”程曦长舒一口气,心里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着,怎么都不畅快,“他还是成为了一个很正直的人。”
在苦难的鞭笞下,仍然挺直脊背,顽强地向上生长。
周茯安静下来,一股难言的沉重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她抚摸着花瓣,叹息着说:“你能带阿姨去见见他吗?”
“我……不太方便。”程曦抱歉地笑了下,“还是等凌景从什么时候带您去吧。”
“好,”周茯点点头,问:“那你能先告诉阿姨他的名字吗?”
“他叫宁辞。”程曦很快回答。
“宁辞?”周茯的反应却出乎意料的大,“你说他叫宁辞?”
医院里消毒水气味惯常的浓重,凌景从坐在手术室门口的铁椅上,手上沾着血,还在不受控制地轻轻颤抖。
上面的红灯暗下来,凌景从立马起身迎上去,绿色的手术服都有些晃眼,他还没开口,医生抬头看着他,说:“病人大量出血,属于失血性休克,我们已经在给病人输血,大量补液,根据目前的检查,刀刃没有损伤胃肠道器官,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还需要继续观察。”
医生对着他交代了一下,前边儿过来几个急诊的小护士急匆匆地喊他,他对着凌景从点了下头,匆忙跑过去。
凌景从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才像是猛然反应过来,靠在旁边的墙上慢慢深呼吸起来。
后边儿走过来一个护士拿着单子递给他:“家属先去缴费吧,还要住院观察。”
“哦,好。”凌景从木木地伸出手,单子又被护士一把拿回来:“还是先去洗个手吧,血干了不好洗,你洗完再拿单子。”
凌景从恍然回神,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上面满是宁辞伤口处的血迹。
他快步去卫生间搓洗掉干涸的血迹,回来接过单子往外走。
走到缴费的地方的时候,一个人突然直直站在他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不好意思,”凌景从皱着眉抬头,“借过……”
声音戛然而止,凌响和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微微皱起眉,说:“人呢?”
凌景从并不想搭理他,越过他继续向前走,肩膀却被人重重撞了一下,凌响和把他撞的向后退了几步,不耐烦地重复:“我问你人呢?”
“跟你有什么关系?”凌景从深吸一口气,心头烧起一股无名火,狠狠推了他一把,“你给我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你还有脸说我?”凌响和倒退两步,语气夸张地嘲讽他,“人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一直好好的,才跟你待了几天啊,就进了急诊,你不觉得这是你自己的问题吗?”
“跟你没关系。”凌景从走近他,再次开口说,“如果让我知道你干了不该干的事……我不会放过你的。”
他盯了凌响和一眼,擦着他的肩膀走向收费口。
第55章 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滴答──滴答──
视线里是一片灰白,细微的点滴声被无限放大,成为这间灰白屋子里唯一的声响。
宁辞习惯性地想抬起胳膊,稍微动了一下,腰间传来一阵剧痛,他很轻地啧了一声,手背蹭到了一个毛茸茸的东西。
像是……头发。
他张了张嘴,哈出的热气被氧气面罩反扑到脸上,意识终于逐渐回笼,他转着眼珠打量着屋子,才恍然察觉,这间过分灰白的屋子原来是间病房。
记忆模模糊糊地拼凑起来,他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画面,就是凌景从放大的脸庞。
外边儿天灰蒙蒙的,像是凌晨天快要亮的时候,宁辞看不到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动了动手指,感觉到手边确实有个什么东西。
腰间的伤口一阵阵地抽痛起来,宁辞闭着眼,尝试再次入睡,但大脑在痛感的冲击下越来越清醒,他睁开眼叹了口气,热气又被氧气面罩扑回来,让他有点儿想笑。
他睁眼盯着天花板看,睡不着也没什么事儿,索性就开始盘算这几天发生的这些乱糟糟的事情。
……好像也没什么可盘的。
一切都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