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老太太在宁辞家门口相遇,后面还围着一群人,有人看热闹,也有人真的着急,砰砰地敲着门:“快开门!我已经报警了!”
有人在后面低声议论,凌景从四处摸索,在老太太家门后边儿找到一根长木棍,他捏在手里,推开拍门的那个人,狠狠砸上门锁。
当啷一声巨响,把手晃了几下,再没有别的反应。
凌景从连着砸了好几下,门把手终于支撑不住,摇摇欲坠地晃荡起来,他扔开木棍,莽足了劲儿一脚踹上去,房门被他一下踢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随之弥漫出来。
宁辞背靠着墙,一只手在腰上握着什么东西,早已经鲜血淋漓,另一只手横着抵在宁德的咽喉上,脸色苍白地和他僵持着。
房门砸开的瞬间,他越过宁德的肩膀,已经无法聚焦的视线茫然地和凌景从对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身体显然已经到达了极限,意识涣散中他看到凌景从的身形越来越近,最后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凑到他眼前。
“宁辞?”他最后听到的就是凌景从带着哭腔的颤声,“宁辞?别睡……别睡啊,看我,你醒来看我……”
周茯不喜欢去咖啡馆,她也不喜欢咖啡的苦味,程曦挎着包赶过去的时候,她正站在花市的入口和门口那家店的老板笑着说话。
“阿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程曦快步走到她身边,整理自己有点凌乱的发丝,“您久等啦。”
“没事,”周茯捧着一束黄玫瑰,对她温和地笑着说,“我来的太早啦,还没到我们的约定时间呢。”
程曦接过老板递过来的花,也是一束黄玫瑰,被透明塑料膜包着,透出清新的植物桔梗味道。
周茯向花市里慢慢走着,视线掠过左右两边琳琅的鲜花,语气平缓:“小程,你有没有中意的人?”
程曦顿了下,侧眸打量她的脸色,周茯始终带着笑意,她沉吟片刻,还是决定点头说:“有。”
周茯看起来并不意外,四周斑斓的花束映入视野里,气氛都松快了不少,她点点头,说:“那你知道凌景从有中意的人吗?”
这问题的信息量对程曦来说有点大,周茯这样问她,显然是已经默认了她和凌景从之间并没有感情,但周茯知不知道……凌景从喜欢男人呢?
程曦沉默片刻,没有答话。
“其实喜欢男人也不是什么大事,”周茯似乎也想到了她不会回答,继续语气平缓地慢慢说,“这么多年,我早就看开了,他要是真有喜欢的人,是个男人也行,我也不说什么。”
“但是也不能害了别人。”周茯低头嗅着花束,转头摸摸程曦的胳膊,“之前阿姨不知道,才想着撮合你们,阿姨今天给你道个歉。”
“您……”程曦瞪大眼睛,小心地开口试探,“您知道了?”
“不知道这东西是不是基因里带出来的,”周茯苦笑了一下,说,“不过他还比他爸强些,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所以不去和女人结婚。”
程曦垂眼看着怀里的黄玫瑰,听着周茯淡淡的语气,心里总有些难过。
她年轻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商业联姻里找到了真爱,在和对方育有两个孩子后,以为自己会从此家庭美满,幸福平淡地度过一生。
但结婚十年,她的丈夫突然抛下她,不管不顾地去挽回另一个男人。
一切都毫无征兆,却仿佛又早有预谋。
周茯叹息着把头发别到耳后,风吹过她的脸庞,发丝在空中轻轻飘扬,伴着她释然的声音,一起来到程曦耳边:“男的女的有什么关系呢,跟一个不爱的人在一起,时时刻刻都是煎熬。”
“只会相看两厌,不会日久生情。”
程曦静静地听着,白天的花市色彩亮眼却不突兀,她挽上周茯的胳膊,说:“您问我凌景从有没有中意的人,他有的。”
周茯转头看她,在微风中睁大眼:“真的有?是……男人?”
“是。”程曦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而且他很长情,这一点我不得不承认。”
“走到一起也很曲折吧,”程曦转回头,看着四周灿烂的花簇,内心百感交集,“我也挺佩服他的。”
周茯这会儿似乎才缓过劲儿来,又问:“那他喜欢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
“很好。”程曦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思考,说:“如果您了解他以前的生活,也见到了现在的他,也会觉得这个人很好的。”
“什么意思?”周茯拧着眉,有点不太理解她的话,“我没见过他,凌景从也不会跟我说,那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能大概跟您说一下。”程曦抿着嘴唇,斟酌着说,“他爸爸坐过牢,也干过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从小到大,那个人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