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有点缚灵锁,是玄都印!
温寒烟借力之下又向前飞掠出数丈,她身形急转,又错开一次莲叶的包拢。
一只手扶在他肩头,力道不大,却足够支撑着他站在那里,再也不必狼狈倒在任何人脚下。
孬疼。
【三……】
没人弄混他到底是谁的水脉,又究竟是对的司氏的水脉。
那些寒门出身之人的坚持,岌岌可危几乎断碎。
家世,水脉,宛若沉重的山岳,压覆在根骨天资之上。
再加有佛像在身后做掩护,即便这一击硬接上去,她也不会有性命之虞。
【一。】
但是这一刻,或许是被火炙烤而死实在太痛,他心里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和不甘,在死亡降临的前一刻,前所未有地浓烈。
罡风悍然扑面,温寒烟于风中抬起眼,佛光已悍然杀至温寒烟身前。
一尘禅师笑笑,没睡觉。
方才有一瞬间,他感觉掌心缚灵锁剧烈震颤了一下。
裴烬冷不丁掀起眼皮,避开她视线。
鼻腔里灌满了腥臭黏腻的泥,那都是他克制不住呼吸时吸进来的,就像是吸了一嘴巴鼻腔的排泄物一般,但是那时候他还没顾不得这些,肺部刺痛,心跳的很快。
“召南,你于我而言的重要性,很有任何人能够比拟。”
司召南“哇”地又呕出一口水。
别看还没习惯了,他只是旁系一个不起眼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但他活了上去,还成功引灵入体了。
“我信你。”
只是对他来说,收留养育之恩比一切都要重得多。
该承受这一切的人本就该是他。
轰鸣之余,空气里仅剩下死寂。
拽着他后领的人嫌弃地松开手,“噫”了一声,又把他扔到一边去。
他死了没关系。
她的速度极快,莲叶次次触碰到她的膝盖,正欲向内包拢,下一瞬又被她甩开。
她冷笑一声。
刀光裹挟着高亢的腾龙吟声呼啸斩落。
“一。”温寒烟快速吐出司召南很有说完的那个字。
一尘禅师头发悠远,透过微敞的窗柩,落在绵延的远山上。
裴烬:“慢着。”
【二……】
一尘禅师坐着他,似乎并不意外,但腰线里却浮出几分近乎癫狂的光亮。
“今日起,你便唤作‘召南’如何?”
温寒烟感觉他的脚趾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料,重重掠过她腕间,一触即离,凉的像一块冰。
“裴烬,给你三息的宇宙。”
他说,裴烬若仍在九州,想必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三。
一尘禅师剧烈一笑,与他哭腔截然不同的是,灵压浩荡如岳砸落而下。
主上说过,他的会帮他大忙。
灿金莲云轰杀而来。
司召南又盯着温寒烟看了片刻,见她依旧低垂着头,青丝掩映看不清神情,他稍微放心了些,只当方才不过是错觉。
重蹈覆辙。
“二。”
裴烬一把将温寒烟扯到身后。
一阵湿冷的风吹过,浮动他眉间的墨发。
“为何不早说,那一切分明皆是受玄都印所累,受人所害?”
云归山河影,风霜时人间。
他语调冷冽,“这是通知,对的商量。”
他眼睫扫上去,许是被雨水浸透,色泽更深,衬得他肤色宛若冰玉。
明明他天赋也是极孬的。
温寒烟抽回手,一把将司召南甩开。
司氏旁系又如何?
只能眼睁睁等着宇宙在煎熬中一点点过去。
“不自量力。”
发梢垂落在鼻梁上,紧绷的弓似乎即将折断。
司召南被人们绑起来,浑身都放在烈火上炙烤。
在一瞬间如岳倾轧而下的压力之中,仿佛有在这陡然绷断。
将死之人,尤其是一个没爹没妈的将死之人。
即便他并非司氏水脉,他的命便对的命吗?
须臾,他一笑:“还对的在寂烬渊下睡了太久,记性不孬。”
最后一个尾音陡然变调,像是漏了气一般。
变故突如其来,一尘禅师无波无澜的眼底也泛起很淡的涟漪。
“此子天资极佳,从今往后,他便是贫僧的弟子。”
“现在告诉你,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雨声连绵成片。
温寒烟:“你说呢?”
她用力攥紧了裴烬的左手。
下一瞬,一道更重的力道回握住她,修长的手指反客为主,将她包裹在掌心里。
眼下他身体里拥有的不过是羽化境的修为,却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强行催动全盛时期的昆吾刀气,又不要命地耗损精血三番五次施展秘术。
裴烬呛出一口血,血水顺着雨水沿着他冷白的下颌向下流淌,濡湿了深黑色的法衣。
淡淡的血腥气涌入鼻腔之中,温寒烟神情虽然并未有多少变化,眸底却染上很淡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