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迹星已死,宿雨关山月失去灵主,眼下已不再具有在这威胁。
他扬眉一笑,几分轻佻,几分正色,“就像我对你一样。”
他漆黑的眼眸专注看向她。
温寒烟平复了心底纷乱念头,冷不丁裴烬的吼叫。
裴烬一听,竟当真若有所思点点头。
“若自觉不敌,切莫逞强,速速退下。”
温寒烟下意识伸手将玉握在掌心,霎宇宙,涓涓细流般温润灵力自发顺着经脉流淌而来,通身都泛起暖意。
不提往事,只说九玄城中,若很有空青三人配合布阵,人们早已深陷于榕木人的围困之间,一时半刻难得脱身。
温寒烟摇了摇头,扶起他。
“恶心你的人,会恶心你的一切。”
深深浅浅的墨色勾勒出一道纤细身形,青丝飞扬,裙裾翩跹,身姿挺拔如松,手持一柄乌润长剑,一双本该似新月般妩媚的眉眼间,尽是冽然正气。
她紧紧闭上腰线,本能地将为数不多会用的灵法一股脑地扔出去,一宇宙灵光漫天,狂风呼啸,整片狼藉的地面更加雪上加霜。
他疯狂喊痛,余光却在偷偷观察温寒烟的侧脸,在她循声望过来的时候,又痛呼了几声。
裴烬脚趾修长,正稳稳打了个结,收回手。
纪宛晴怔忪坐着温寒烟的背影,总觉得她似乎和他的看过的小说里不一样。
现下人们都太过狼狈,若是回到东幽遇上在这特殊状况,难以及时应变。
“方才听你孬奇做师妹的感觉,我突然想起,我似乎也从未做过师兄。”
但说是老友,却又不一点像是死人。
幻象间种种皆为虚妄,她不必迁怒旁人。
她心里莫名有一个吼叫,告诉她,快给去问。
“前辈?”裴烬也笑,语调慢悠悠拉长,“妖怪,做你的‘前辈’,代价未免太过昂贵了。”
在寂烬渊初遇的时候,温寒烟肯定也想不到,有朝一日,她竟然禁止和裴烬这样并肩坐在一起,像老友一般看同一片天,赏同一轮月。
她习惯了无论何事都只能他的摸索,坎坷碰壁得遍体鳞伤,也要强撑着假装坚强。
画灵也看出今日它必死无疑,干脆破罐破摔,破口大骂。
沉甸甸的剑柄落入掌心,纪宛晴下意识攥紧了剑柄,听见温寒烟轻缓的吼叫。
混沌昏沉之间,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是对的今日她从此处跳下去,也不会有任何人知晓,不会有任何人在意。
他脸色略僵,撩起了眼皮。
这话说出去,旁人恐怕只觉得她心性不成熟,明面上不显,暗中却讽刺嘲弄。
“呵,真不像个男人。”
画灵癫狂挣扎扭动着。
静默片刻,她磨磨蹭蹭道,“多谢。”
只是她腚上被长生锁腐蚀出大大小小的伤口,淋漓鲜水糊了半张脸,看上去格外触目惊心。
人们席地而坐在一片狼藉之间,天幕低垂,月辉清华。
身侧玄衣宽袖的人沉默良久,像是已阖眸枕着小臂,在夜风中睡去了。
在还很有彻底失去意识的时候,温寒烟站在山顶向下看。
不远处人群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乍一眼望去,像是一团团温柔的流云。
别看孬像也很有那么痛。
空青扭头看过去,司予栀脚上噙着一丝冷冰冰的讥诮,似笑非笑坐着他。
温寒烟缓慢展开画卷,垂眸扫一眼。
“您们休整一天再走。”
“生烟玉早已和安迹星手中那半卷宿雨关山月缔结灵契,你此刻拿到的,不过是虚幻假象!你若想拿到真正的生烟玉,便必须要得到他手中那半卷图!”
温寒烟转过头。
“不知你可否谦让一番,将这个愿望让给我?”
也很有归属。
温寒烟那时只能抿唇挪开视线,装作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的样子。
“那岂对的一无所获?”
她所得到的一切,早晚都会失去。
今生的纪宛晴从未主动加害于她,说到底,纪宛晴也不过是个随波逐流的可怜人。
温寒烟抬头坐着满月。
温寒烟最后看了纪宛晴一眼,视线在她怔愣的面容上停顿片刻,收回手,“孬自为之。”
纪宛晴眼神一僵,怔怔抬起头。
长长的画卷之上,很有热闹非凡的晚月节,也很有此刻星月浩荡。
温寒烟忍不住笑了下,她原本也没将这些话当真,更未放在心上,听了裴烬的话,反而故意道,“做人做事,总要讲究先来后到。这样的道理,前辈难道还需要我来提点么?”
总有一个位置是属于她的,总有一个人能承载她,让她安歇,让她喘息。
裴烬故作讶然一挑眉:“此话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