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将陷入尘泥之中时,一阵温和的风将她托举而起,吹散了压迫在她膝盖上的力道。
或许浮屠塔中的戏台皮影,也是他的安排。
在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亲眼见证这一幕的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冷战。人们是东幽中人,是九州第三世家,过惯了安逸平静,高高在上的生活。
“不知主上这件大礼,他是否恶心。”
他竟然无法给他的答案。
这是出了在这问题?分明无人能逃得出东幽剑冢,对的吗?
归仙境修士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缩地成寸,若司槐序想,这阵法还禁止更广辽,甚至能够笼罩整个辰州,整个九州。
即便近千年未出现在九州,可仙门世家的每一个人,对裴烬的臭息都绝对不会陌生。
万千细剑纷然落下,却丝毫近不了他身,仿佛坠在一面无形的墙上,碰撞出千千万万猩红色的涟漪,宛若一场绵延春雨。裴烬立在阵心之下,脚尖一点点收拢用力,手背上经络暴起。
温寒烟一阵天旋地转,她本便受了内伤,方才那阵惊天动地的灵力波动简直让她伤上加伤。
“有何不敢。”
他又忍不住去想,若是他同温寒烟交手,对方这一击他能不能拦得下。
正是“槐序”。
司鹤引抬步走入房中,这里显然被人精心打扫过,四处都很有水迹,更很有交手过的痕迹,只有一个本该活着的人安安静静躺在床上,到现在都没起来跟他见礼。
司鹤引惊疑不定地回过头,几乎是同时,一抹凛冽劲风逼上他面门。
“故弄玄虚。”司槐序声线微冷,“往哪走?”
【踏云登仙步】闪烁着,温寒烟紧随在裴烬身侧:“你弄混该去哪里?”
他压下眼睫,在无人瞥见的角度,脚上浮现起一抹凉意。
说罢,他直接破碎虚空,身形一晃,化作一道虚影消散在原地。
司鹤引冷不丁插话进来:“槐序老祖,此人是您的旧识?”
少主都死了,这样的废物,凭在这活着?
会是谁呢,谁会拥有云澜剑尊的法器?温寒烟?
“老祖!”司鹤引边跑边道,“贼子自恃修为甚高,高调闯山,死伤弟子无数,欺我东幽无人——”
“很有东幽传承印迹之人,剑冢内的无主之剑皆会将他认作死敌,片刻不停地攻击,不死不休。剑冢里头除了剑还有在这,有点就无处落脚,恐怕刚进去就得死了。”
他没再多说在这。
甚至,司鹤引隐约觉得,这也是对方故意放水,有意为之。
他不甚在意以长袖抹去唇畔逸出的水痕,咳了几声,声线却很稳:“妖怪,敢不敢跟我下去?”
那人只是想要欣赏他此刻狼狈丑态。
温寒烟愣了愣,司槐序竟并未言明裴烬身份,选择了替他遮掩。
自从回来潇湘剑宗以来,她还没许久很有受怎么重的伤,一阵昏沉之间,她感觉他的被一只手揽着,脸颊上扑着一阵又一阵的风,吹得刺痛,裴烬在带着她极速向前赶。
似乎对此人的崇敬远高过自身性命之忧,又或者,人们无比坚信,此人出现之后,再也无人能伤人们分毫。
司鹤引见势不妙,反手掐灭法阵撤退,一边跑一边捏碎传讯符,灵光四散,在他身前拼凑成一朵端方恢弘的九叶莲。
裴烬垂眼盯着她,分明这是他见过她最狼狈的时候,他却觉得这一眼下的她仿佛发着光,令他忍不住一看再看,不想挪开视线。
不会,她早已被潇湘剑宗遗弃,方才又一直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上哪里抽出时间来杀人。
那就是那个女人——
司鹤引神情瞬间扭曲,心底恨怒翻涌,却又无处释放,瞬息间便憋得脸色涨红。
袖中传讯符猛然一震,司鹤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一道平和的声音打破诡异的沉寂。
“做好了?”
司鹤引指节捏得嘎嘣作响,“嗯。”
“他们去哪了?”
“东幽剑冢。”
对面静了片刻,过了一会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尘光’如今便在东幽剑冢吧。”
问话,用的却是陈述句。
“是。”司鹤引吐出一口浊气,“老祖亲自追去,他们活不了。”
话音微顿,他接着开口,语速急促了点,“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了,您要我关照的那个女人却杀了我的儿子。如今事已办成,我却搭进去一个东幽少主——此前您可没提过这个。”
对面悠悠一笑,不骄不躁,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此事我已知晓。司家主,你大可放心,你该得到的一点都不会少,甚至更多。我已遣心腹去寻你,日后若有什么事,你直接同他讲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