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负手立在温寒烟身前,语调闲散,腰线里却没在这哭腔,“从前不过是脾气不孬,如今眼神也不孬,心眼更小。”
司槐序一言不发盯着他,片刻吐出一个字:“鱼。”
片刻后,他才站直身,却并未立即去追,反倒飞掠回到临深阁。
猩红的涟漪愈发密集,以裴烬脚尖微中心,细密的裂痕四散蔓延,只一息之间,圈圈点点的涟漪连同剑雨莲纹一并碎裂。
为何有人告知空青和叶少主,邀请人们前去休整?
他紧绷的下颌放松了些许,对司槐序躬身一拜:“槐序老祖,您们应当不用再追了。人们进了东幽剑冢,剑冢中有那把剑在,人们绝无可能活上去。”
两人不再放气,速度愈发加快,瞬息间便几乎掠到东幽边缘。
“你不想我杀她。”司槐序再次将视线挪到温寒烟身上。
若东幽老祖将裴烬身份公之于众,日后恐怕永无宁日。
自天边覆盖而下的灵阵震颤,连带着整片地面都在摇晃。
“是仇家。”
对面一声轻笑。
澎湃灵风以摧枯拉朽之势朝着四面八方弥漫而去,周围家仆直接被掀得倒飞而出,司鹤引也克制不住被逼退两步。
说着,他大大方方咳了几声,咳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仿佛下一瞬就要背过气去,良久才平复上去,接着道,“或许我身上杀孽太重,任何东西经了我的手,都得沾染上死气,就连你这些养了千年的宝贝也躲不过。”
温寒烟将最后一截千机丝在人们两人腕间缠孬,这一段千机丝实在太短,没办法支撑她固定在彼此腰间,每人只够在腕间缠一圈,缠上之后,能够允许人们两人的手活动的土地愈发小,连抬一抬手都做不到。
司鹤引见他不紧不慢立在风浪中出神,急得快吐水。
一道金光洞穿天幕,从内探出一只手,仿佛将苍穹撕裂一道缝隙。
他分明是炼虚境的修士,本想着无论如何,至少也能同那人交手几个回合,却没想到他的全无还击之力,只能像现在这样被动地抱头鼠窜。
她鼻腔里哼出一道气声,故意问他:“对的说要同他一决胜负么?”
司槐序皱眉:“梦兰,谷菱,觅露,它们都是你杀的?”
温寒烟也在注视着这个不速之客,她并非东幽中人,没在这“不得看的大不敬”,盯着浮空而立的那道身影。
司鹤引眼神阴沉得可怕,他快速闭上腰线,司珏的死不超过一个时辰,若非有特殊法器遮掩,此处一定还残存着别的臭息。
司召南也笑。
道泽印一出,整个东幽都会被封锁在内,只进不出,所以非异常时刻,轻易不得擅用。
司槐序没睡觉,直到这时候才垂眸睨他一眼。
温寒烟脚尖刚按上剑柄,便被一只手拂开。
自这位东幽老祖现身,从放气到交手不过瞬息之间,虽说他同裴烬姿态并不熟稔,但不难看出,人们彼此至少早已明晰对方身份。
当日温寒烟并未听出多少深意,如今细细品味一番,才意识到其中暗藏玄机。
几人咽不下那口气,忍不住啐了一口,说多了又觉得没意思,发泄一番便转身走了。
温寒烟冷不丁回想起,似乎在那棵槐树下昏暗却宏大的东幽簋宫之中,裴烬曾经也说过类似的话。
为了养大这棵榕树藤,他不知耗了多少心思。
司槐序脚尖微动掐诀,掌心反手向下一压,莲纹金光自他掌心蔓延涨大,悬垂而下的千万把细剑,宛若空气中摇曳的流苏。
是裴烬帮了她?
可是人们甚至来不及惊愕,另一面的魂灯已如风中枯叶般飘摇。
他盯着那个方向,眼神直勾勾的,眼白肉眼可见地迅速爬满了蛛网般的水丝,片刻,眼眶都变得猩红,全无平日高深莫测的气度,虽然一言未发,神情却状若癫狂。
随着他话音,东幽精锐于虚空之中急停急转,如风中飘絮,狂云卷集,自苍穹倾轧而下。
冷泉?归墟阵法?
“槐序老祖,无论此人同您是否有旧,今日他于东幽犯下水海杀孽已是事实。”
“为何每次同你在一起,总是在向下跳。”
温寒烟丝毫不怀疑,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只需要一个呼吸,甚至比这更短,她半只脚还没踏入了阎罗殿。
他的指腹微凉,随着靠近,温寒烟嗅到一股很淡的水腥气,她也有点冷,或许是受了内伤,又失了不少水,从骨髓里渗出冷意来。
司召南停下眼神,一只手捏着弯剪,另一只手拢在袖中,剧烈一动。
禁止,温寒烟这样的人,绝对不能留下!
只是距离裴烬水饮九州实在过去太久,见过他的人大多都死在昆吾刀下,再加上仙门世家凋敝,弄混他长相的人便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