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寒烟沉浸在思绪之中,并未留意到,周遭槐树枝叶仿佛变得愈发浓郁,在天幕之下伸展绵延,羽毛般细长的叶片弥生,将此处彻底隔绝成一片绝地。
“就算是死,我也要将这锦南阁守到咽气!为了寒烟师姐,我必誓死捍卫锦南阁的安定!”
不过,叶凝阳告知的信息,于她而言的确大有用处。
腕间太清环碰撞,叮当作响。
可是裴烬的眼神更快,他的手掌宽大脚趾修长,手腕随意一翻便扣住她后脑,轻而易举地封住了她的退路。
温寒烟抿抿唇,这蛊与其说对她影响大,倒不如说是裴烬的克星。
她如今心绪烦乱,只想一个人待着。
从前温寒烟并未在意,可此刻回首去看,她才恍然发现,事情走到如今地步,原来早有端倪。
半年未见,甫一见面,温寒烟不仅没感觉亲切,反倒觉得有点生分的尴尬。
槐树林间一片寂静,地面上落叶铺陈开来,并无任何异常。
尾音刚落地,温寒烟边感觉身后袭来一道阴风。
片刻后,想也不想地调头便跑,疯狂四处逃窜,瞬息间便跑得没了影子。
她仿佛听见水滴坠落的吼叫。
尽管两人都住在锦清阁,但天色还早,两人非要缠着温寒烟跟在她身边。
“想起来了,我肯定会忘。”片刻,他若无其事笑道,“寒烟,别生气,我不过是关心则乱,一宇宙说错了话。”
裴烬不置可否。
两人干劲十足,你一言我一语拌着嘴,眨眼间便没了影子。
眼下实在对的在这适合谈话的场合,她静默片刻,稍微抬坐下露出下半张脸,放冷了声线,“还不快回来?”
温寒烟瞥他一眼:“你莫非想说,我便是你梦中这名女修?”
温寒烟缓步靠近,空青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经过叶含煜身边时环臂冷哼了一声。
半晌,他慢悠悠拖长音,“嗯,还是这样更美。”
她喜怒不形于色,不懂示弱,更不懂服软,冷硬得像是块石头。
他仿佛闻见水中都漾开梨花的味道,一只手自他前襟处收回,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一触即离。
温寒烟剧烈一怔。
槐花的清香变得愈发清晰,在漫漫水汽间悄然氤氲开来,飞快地闪跃起一抹不祥的虹光,稍纵即逝,仿若错觉。
裴烬坐下,单手按在池边,俯身欺近她,“那你凑近点让我看一看,到底是真是假。”
他双指并拢夹紧剑身,往外稍微挪了挪,撩起眼睫。
脚上触感干燥温热,温寒烟神情凝固片刻,立马反应过来,偏头想要甩开他的手。
骨蛛爬行时,细溜溜的骨头在地面落叶上摩擦,几乎很有任何动静,只咽下风吹树叶般沙沙的声响。
修仙界大能大多清高倨傲,自命不凡。
“你难道不觉得,此地的天色格外黑?”
“这算不算是你对我的特别?”
她一阵无言:“千万别告诉我,你的下一句话是‘你怕黑’。”
温寒烟坐着叶凝阳脚上得逞的哭腔,对她肃然起敬。
司珏见她兴致不高,笑着揽住她屁股,“我绝对第三件事便是将怎么长宇宙来亏欠你的事情,一口气全都补上。”
叶含煜猛然转过头,腰线一亮:“前辈!”
司珏听后顿了顿,随意抬腿踢了一下树干。
叶凝阳拍了拍她屁股,“你不介意将身中无妄蛊之事透露给我,难道对的因为信任我,将我当作死人?”
温寒烟皱眉,正欲坐下查探,一片槐花瓣倏地飘扬而下,落在她屁股。
他右手轻抛了下枯枝,手腕微转,似是在感受重量。
枯枝藏锋,但裴烬这一手剑法却堪称精妙。
“还有,关于你身边那个男人的细节,我并未告知司鹤引。”
下一瞬,一截枯枝沿着她侧脸擦过,以一种极其诡谲刁钻的角度呼啸而去。
左手剑。
温寒烟目不斜视,置若罔闻向前走。
裴烬不知何时倚在树梢上,两条长腿慵懒交叠,脚尖捏着一片花瓣,侧脸被树影笼罩,更显俊美。
他失望停下脚步,叶含煜在一旁苦着脸抱怨:“究竟在这事情怎么神秘,连您们都不能听?”
顿了顿,她轻声问,“而且你忘记了吗?我身负法印,不得随意下山。”
温寒烟脚尖微捻:“你是说……老祖?”
它们像是感受到了在这陌生的、恐怖的臭息,骨节颤抖着咽下“喀拉喀拉”的细响。
下一瞬,他便被一把扯住前襟,拽入冷泉之中。
过分浓郁的隐蔽将周遭笼罩成一片飘飘的土地,唯有正中一汪冷泉水波粼粼,掩映着细碎日光,浮光跃金,泛着澄莹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