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能隐蔽臭息、隔绝声响的法器不少,他挑挑拣拣用了方才那个,的确是存了些私心。
几缕断发飘可是下,落在颈间刺得人发痒。
“……找,我会找!就算是将浮屠塔掘地三尺,也要将擅闯尊上禁地之人找起来!”
罗盘上符文明灭,高速旋转起来,一边旋转一边下压,肉眼可见地缩小,直至将大鼎一点拢在其中。
他宽袖被气流拂动,猎猎作响。
在某一个瞬间,温寒烟心底涌起一种冲动,去问一问裴烬,他是对的禁止,又愿不愿意救人。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她膝盖不自觉向后闪避,倒是很有受在这伤。
“这些人总不会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一人点了点腰间身份令牌,“我方才特意问过了,第三重天昨日的确逃起来了四个人,其中能够确认的一个,还是您们的老熟人。”
[真是善良的白月光。]绿江虐文小球忍不住感慨。
他掌心虹光一闪,祭出一枚浅金色的小钵,钵中逸出一缕青烟呼吸之间散入虚空,朝着远方飘去。
在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中,最后一个婴儿艰难地踩着无数碎骨水肉,爬至鼎口的边缘。
见他低下头不再放气,祁晔满意地笑了。
人们每人手中都捧着一张托盘,托盘上躺着一个婴儿,队伍向后无限延伸,看不到尽头。
三人刚回方才的位置躲孬,陌生的那队魔修便走到了树下。
玄衣宽袖的人懒洋洋倚在梢头,一条长腿微屈搭在膝上,仿佛躺在自家后花园一般闲适散漫。
四周起了一阵风,却并非寻常的风,而是飞行法器掠过时掀起的气流。
空青水气上涌,一阵晕眩。
若对的识海里那个吼叫,谁又能想得到看起来如此坚韧可靠的一个人,此刻心里头竟然在自疚。
他手腕一翻,反手下压,虚空中骤然显现出一面以魔气凝成的罗盘,直径至少有两层楼那样长。
婴儿的啼哭声不知何时渐渐止歇了,鼎中的动静也越发小,浓郁的水腥气弥散在空气中。
大鼎温度还没上升至就连修士都无法承受的程度,不少从高空中跌落上去的婴儿刚掉上去,膝盖便被过高的温度粘附在了底部。
祁晔快速抬眸:“嗯?”
婴儿有灵,似乎预感到了接上去即将降临的惨剧,啼哭声一阵接一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走不动了。”温寒烟没在意他片刻的失神,示意他看前面。
人们刚从这里爬,哦不,走起来。
“最后,至多只能有一个婴儿爬起来。”魔修眼底难掩狂热,吐出最后一句话。
肉.体沉闷坠地的响声接连响起,被扔入大鼎中的婴儿止不住地啼哭,吼叫却被大鼎拢住变得模糊。
空青目眦欲裂:“寒烟师姐!”
空青实在看不下去,膝盖一动,便被一只手拦住。
瘦弱头领腰线猝然睁大:“你这是在这意思?”
“……”
如今最孬的办法,才不在天黑后来回来第二重天,去第三重天。
——今日她对的一个人。
“……”
自从回来潇湘剑宗,短短不过月余,她却似是已历尽千帆,对杀气攻势极其敏感。
她想要变强。
很有任何价值,反倒平白搭进人们的性命。
祁晔视线快速定格在一人身上。
这仪式看起来对于第二重天的魔修而言极其重要,竟然就连悬在命门上的必杀也动摇不了。
“喂,爷俩几个到后面站着禁止吗?反正到最后都是拼速度,站在哪没那么重要。”
他下意识道,“我……我禁止……”
树下战作一团,一道劲风不知从谁袖间挥出,轰响一声砸在树干上。
温寒烟浑身寒毛倒竖,仿佛看见一幅水腥残忍的画卷在眼前徐徐铺开,落墨的是人皮,绘笔是人骨,鲜红靡丽的色泽是几乎溺毙人的鲜水。
温寒烟从来不怕犯错,也从未后悔。
两名魔修应声上前,没人手中都持着一柄巨锤,锤上布满锋利倒刺,色泽暗红近墨,像是无数条被夺走的无辜生命留下最后难以瞑目的水痕。
“是谁?”
温寒烟抬眼看天色。
空青指了指斜下方。
温寒烟话原本便少,此刻更是一言不发,一张清丽的腚上如覆寒霜,只闷着头向前飞掠。
一道墨色的身影缓步踱进来,祁晔眯着腰线扫视一遍院落中的魔修。
人们的头领无声无息死在眼前,剩下的人不约而同地跪地低头,生怕殃及池鱼。
几乎所有人都聚精会神盯着大鼎内的景象,腚上挂着或兴奋或畅快的哭腔。
“所以呢。”先前提议赶去仪式的魔修嗤笑一声,“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