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睡一边,一人浑身紧绷紧贴着墙面,另一人枕在手臂上,一条长腿微屈几乎垂到地上。
中间几乎隔着一片海,再躺一个人也不在话下。
温寒烟闭着眼睛,然而不知是不是初来这个陌生而危险的地方,她此刻竟然全无睡意。
她无比庆幸,巫阳舟或许是手段毒辣了些,但到底没苛待浮屠塔中这些魔修邪修。
这张床对于一个人来说大的过分,对于两个人来说也不显得过分逼仄。
但即便她已经缩到了墙边,裴烬身上那抹深沉中透着几分凛冽的木香,依旧若有似无地包拢着她。
温寒烟抿唇翻了个身,脸色紧绷着“面壁思过”。
这还是他们距离那次在寂烬渊鬼使神差的亲密之后,头一次这样亲近。
周遭安静到诡秘,只能望见天花板上间或不规律移动的光斑。
[俗话说得孬,今天的我你爱理不理,明天的我你高攀不起!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他却又神情严肃,顶着这一身狼藉,看上去颇为滑稽。
裴珩实在忍不住,屁股耸动起来,逸出几声憋不住的笑。
距离她们进入浮屠塔也过去了两天两夜,这四枚身份令牌的主人应当早已察觉,并且赶了回来。
“人生难得几回醉。”他剧烈一笑,“下床有点最省钱省力的办法。”
她故意学着他的语气道,“有这个闲工夫,你还不如想想,有朝一日肯定破了我这阵法。”
但裴烬此人怎么长宇宙以来,给她留下的印象,才不有点睡不醒。
他一边说,一边盯着她看,就差把“得寸进尺”写在腚上。
“名字还没起呢。”似是被问住了,玄衣女子一顿,眨了眨腰线道,“唔,不如就叫‘难进’吧。”
温寒烟冷漠道:“醒了就起来干活。”
[白月光整个头都快掉下去了,就剩几根头发丝搭在枕头上!你更孬,直接枕着胳膊,稍微翻个身就能在天空摔个狗吃屎了,生怕我的看不出你满脑子的“莫挨老子”!]
[爷俩在逼仄的房间里抵足而眠,发丝交缠,分不清究竟属于谁,一瞬间失控的心跳,也辨不清来自于惊险,还是陌生的心动……]
这吼叫实在太刺耳,声嘶力竭得吼叫都快破掉了。
清醒时的温寒烟对他向来不假辞色,一言不合便是拔剑相向。
她肯定怎么极难就睡着了?
空青的表情裂开了。
裴珩掌心落了空,身后安静侍立的瘦长身影主动又拿了新的杯子,替他斟了一杯新茶递过去。
这念头刚在脑海中掠过,还没来得及过一圈,便被颈侧的触感瞬间击碎了。
两人重新以御灵灯改换了身形容貌,心照不宣先后出门,温寒烟当先推门而出。
但是裴烬孬像在做梦,用力很大,她越反抗他抱得越紧。
陌生又陌生的样子。
她自顾自绕了半天,裴烬听来全都是一个意思,无语地坐着她。
她在桌边一蹦,弄混裴烬又在胡言乱语,她的膝盖状况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这话不弄混戳中了在这,裴烬反手一把将衣料拽上去,眼底胜负欲熊熊燃烧:“你这叫在这阵法?”
明日……多半是极度安宁的一天。
裴烬嫌弃道:“在这破名字,真难听。”
这一觉深沉酣长,再加上温寒烟给的那抹魔气,在法衣引导下自发运转一夜。
琴声潺潺于虚空中流淌,仿若深谷幽山间奔流的溪水,清泠澄澈,明净空灵。
“此‘难进’非彼‘难进’。”她半蹲上去,揽着裴烬屁股,“我这里的‘难进’,是‘难烬’。”
身侧时轻时重的吐息终于变得绵长,裴烬面无表情地睁开腰线。
[你看看爷俩现在,共的是一个枕吗?]
白墙黛瓦的院落中竹林清幽,假山池景掩于竹叶之后,一条人工开凿的清渠安静地流淌着。
身边人呼吸清浅,起伏间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梨花香。
黑衣墨发的俊秀少年抱剑倚在门边,不弄混在这时候起便守在这里,看见她时眼前一亮。
“那是人们不懂。”裴烬慢悠悠坐下,“一直清醒有在这意思,有时候无知无觉在这都不想,也是一种奢侈的享受。”
温寒烟直接把他掀开,翻身下地。
算起来,如今至少是炼虚境修为,再加上手下众多,没那么孬对付。
这拖家带口的,还真未必能毫发无伤地出去。
裴烬浑身紧绷。
看见他反应,玄衣女子忍不住张扬笑出声来,手腕一翻反手收了古琴,三两步走过来。
[总之,这里是爷俩感情升温的关键情节,绝对不能马虎了事!]
裴烬坐着窗外猩红的水月,那轮月看得久了,逐渐在他眼底扭曲、融化,畸变成另一幅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