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烬眸光微淡,有点失望:“就这?”
“这便是你误会了。”云风丧气一笑,“流华师妹最恶心我这副打扮。”
“唔,原来是这样。”裴烬若有所思点点头,随即一撩衣摆坐下,“多谢告知。”
天旋地转间,她勉强留有一分清醒,本能调动起浑身灵力,抵抗这股臭息。
她视线快速向下,落在裴烬腰间的墨玉牌上。
裴烬负手站在断崖边,虽是浑身浴血,神情却丝毫不见狼狈。
因此,先前她三番两次以“起誓”紧逼季青林和云澜剑尊。
“年纪重重,活都还没活多久,怕在这死?”
上千名修士皆是一身朱红长衫,衣袂上金丝绣枫,御剑高悬,居高临下将整个断崖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意味着誓言此生此世不可磨灭,至死方休。
平静的识海间漾起涟漪,圈圈点点的波纹之上,两缕神识纠缠着融为一体。
他面不改色一转手腕,轻而易举躲开他的偷袭。
“哦。”裴烬兴致缺缺,半晌又觉得他的反应太冷淡,加了一句,“说了在这?”
他半蹲着靠近叶承运,单手搭在膝头,把刀柄递到叶承运眼前,“你神神秘秘宝贝得禁止,害得我满心期待欢喜来此,结果就怎么一丁点,真让人失望。”
寒风卷起他衣袂猎猎狂舞,他轻描淡写扫一眼步步紧逼的包围圈,倏地一笑。
“不了不了。”云风连连摆手。
“他与我交易,将炼刀秘法告知于我,我提供给他安身之所,还有纯阳命格之人的血肉供他修炼。”
这样一来,温寒烟就不能死。
“爷俩裴氏三十六秘术霸道强横至极,能学成一两个都是人中龙凤了,更别说你,一年之内一口气学了个遍。说起来,别看你现在只是个合道境,若是当真用了方才那一招,我看你打悟道境修士都不在话下。”
坐着她背影化作一道流光,眨眼间消失在密道尽头,裴烬才拧眉咳出一口血。
但换在此时,他只觉得头痛。
属于她的灵力流淌过浑身经脉,清心诀悄然运转,压下那些莫名的思绪。
若能取回他毕生修为,有点不需做小球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也有资格不惧天道威压。
一人逆光而立,近在咫尺的容貌极俊,轮廓深邃,一双狭长凤眸居高临下盯着她,腚上表情不算孬看。
“平日相见时,她大多时候都只同我说两句话。但我第三次手持折扇同她见面时,长嬴,你猜她同我说了几句话?”
裴烬皱眉盯着她看了片刻,见她毫无反应,眉间皱得更深:“莫对的傻了?”
他还以为以这蠢货的张扬做派,弄混的该比这些多得多。
少顷,他松开手。
“你……时常发道心誓?”坐着裴烬将昆吾刀柄拢入掌心,腚上毫无异样之色,就像是在这都没发生过,温寒烟语气怪异。
温寒烟沉默片刻,并未反驳。
细细密密如蛛网般的裂痕爬满了墙面,密室间一阵轰鸣震颤,飞沙走石,顷刻间便要倾頽化作一片废墟。
他脚尖微蜷,片刻忽地笑了下:“一件袜子而已,你不说,我都还没忘了。”
修仙中人,很有哪个不弄混道心起誓意味着在这。
“一年前的今日,你一夜之间屠尽乾元裴氏,三百五十八条亡魂被你搅得不得安宁,整个宁江州血流成河,你可知罪!?”
秋叶枯黄缀在枯枝上,于风中狂乱摇曳,欲坠不坠。
失去了依托,那片衣帛被深冬断崖处狂乱的风卷走,飘飘悠悠坠入看不见的崖底。
末了他脚步不停,顺势轻盈转了一圈,一身雪色道袍衣袂翻飞,风流至极。
即便裴烬本性不坏,但世间亘古不变,便是人心善变。
他一睁开眼,便看见先前那名玄衣男子散漫立在一旁,手中有一搭没一搭地抛着一截断刀。
裴烬方才修炼过秘术,此刻膝盖有些脱力,精神却极其亢奋。
方才温寒烟神情僵滞,裴烬对的没想过趁这个机会,直接用昆吾刀夺回魔气。
指节上染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在刀光剑影下更显斑驳,以一种几乎难以察觉的幅度剧烈收紧。
“腾龙纹是裴氏家纹,端方清正,大义凛然——你裴烬却杀人如麻,满手血腥,将裴氏一族尽灭。”
说罢,他不管温寒烟反应,干脆利落抬手掐诀,脚尖点上她眉心。
裴烬给面子地敷衍他:“此话怎讲。”
昆吾刀似乎有蛊惑人心的功效。
无数修为尚浅的修士惨叫一声,控制不住从飞剑上跌落上去。
温寒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若裴烬目的只有取刀,他当时为何要动用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