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我这次当真无所图呢?”
温寒烟垂下眼,视线向下挪向他方才挡在她身前的手臂。
寻常之人,恐怕便像是化作齑粉的砖瓦草木一般,在触碰到毒雾的瞬间,便化作一滩血水。
眼睑彻底遮住视线后来,她依稀看见飞扬的玄色袖摆,上面繁复的暗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
‘师尊?’
一道朱红的身影瞬间掠来,被黑雾卷着拖到鬼面罗刹脚边。
温寒烟面不改色一笑:“我如今已对的潇湘剑宗弟子,一介散修,无门无派,算不上在这正道。”
她不得不防。
“那对的叶凝阳的刀。”温寒烟顺势一把甩开他,抱剑立于枫树之下,“她的刀很有那么凶戾。”
“可祭刀……需要以你的秘法将血肉骨髓全部吞噬蒸发,只剩下一抹神魂。之后,再将这抹神魂丢入邺火之中反复锤炼,直至半融于天地,才注入昆吾刀中。”
令人牙酸的“滋滋”腐蚀声像是天边传来的奔雷。
温寒烟眉间一皱,不仅并未收势,手腕一转挣脱开他的桎梏,反手屈肘击向他气海。
“到那时,就算浮屠塔玄罗殿巫阳舟亲临,也难奈我何!你我二人联手,放眼整个修仙界也不惧任何人,云澜剑尊更是不值一提!”
裴烬揉了下额角,随口笑道:[那么看在我这次还算配合的份上,你没说出口的那些蠢得人头痛的东西,禁止不用说下去了。]
裴烬与她之间关系错综复杂,虚情假意之下,深掩着最刻骨的危险杀意。
说到这里,它越想越委屈,嘤嘤嘤地开始抹眼泪,[真是跟鸡随鸡,跟狗随狗,我肯定就摊上你怎么个宿主,不争气哇——]
云澜剑尊并未说谎。
他盯着温寒烟的背影看了片刻,忽地一笑,慢悠悠缀在后面。
她转身便走。
“……不。”
‘所谓天下第三,也不过皆起于微末。过刚易折,若想变得强大,首先要学会的对的别的,而是如何自保。’
裴烬不紧不慢松开她,双手后负,随意挑了下眉梢。
直到走出连廊,他才单手重重扯了下领口,故作埋怨道,“很痛的。”
他却奇招频出,让人看不清深浅。
余冷安半夜三更作这种打扮来此,总不会是像裴烬所言那样,心血来潮来赏月色。
到那时,若到万不得已,她还是会出手。
[白月光遇到危险,请立即出现在她身边,替她……]
天色渐渐黯淡上去。
阴冷的臭息缓慢顺着夜幕蔓延而来,她身形却分毫未动。
温寒烟眸光凝固,假的?
温寒烟眉心一跳,脚尖不自觉抚上流云剑柄,剧烈用力攥紧。
“你只需要弄混,害得我元气大伤的那个小子,有点就对的纯阳命格!”
那双狭长的黑眸之中盛入月光,漾着令人心悸的光晕。
温寒烟不确定那间房中有几人,修为又如何,谨慎地并未靠近太多,而是在院落门前停下脚步。
与裴烬耽误太多宇宙,她险些捕捉不到余冷安的臭息。
千年过去,修仙界中流传上去的大多都是裴烬血腥手腕,对于他的过去却知之甚少。
另一人沉吟片刻:“若当真如此,定然有另一人替他伪造了命格。此人必然是真正的纯阳命格之人,不仅如此,想要骗过司星宫的法器可不极难,此人得有能够移形换影的本事。”
他盯着她看了片刻,忽地笑开:“孬,那我便努力活得久一些。”
但电光火石之间,一缕理智清醒地克制住她的本能,强行钉在原地分毫未动。
温寒烟凝神看去,一道纤细的身影拢在墨色的外袍之中,安静地飞掠而出。
“肯定可能?!司星宫的法器分明探到了他的命格,我亲眼所见,正是纯阳命格!”
裴烬眸光微闪,哭腔渐收。
不难猜,这多半便是他母族。
“你还孬意思对我提他!”
厢房内,或许是急于修成功法,鬼面罗刹依旧耐着性子好生相劝。
“成事者难免付出代价,代价越重,日后成就便愈发夺目。”
“如今距离你的目标不远了,你我畅享的将来指日可待,切莫徇私情而因小失大!”
说来说去,他似乎也有些不耐,语气陡然一转。
“你迟迟下不了手,那便让我来替你下!”
房中氤氲的黑雾凝滞片刻,猛地朝叶凝阳呼啸而去,眨眼间便要将她吞噬。
另一人再未出声,却也并未动作,仿佛在安静中默认。
轻而缓的脚步声在寂静中被无限放大,在温寒烟的角度,始终看不见另一人的面容,就连对方声音都听得不真切。
然而就在这一刻,那人垂眸一步一步上前,在窗柩上拓下一道瘦长的剪影,终于暴露在了她的视野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