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她抬眼俯视索菲亚,语气是不会改变的坚定,“我应该知道的,索菲亚,你不明白一无所知的感觉有多糟糕。”
犹如没有边际的深潭中缓缓沉没,悄无声息袭来的水压和黑暗逐一涨破器官,血流向嗓子,在漫天遍地的腥气里永久安静的感觉,想起来就足够让人窒息。
索菲亚没有想到会得到这种答复,她眼中的慌乱一闪而过。“弗洛夏,是不是你从别处听说了什么···”她急切地握住了弗洛夏的手,嘴角泛出一丝苦笑,“你也许不知道,弗洛夏,这个圈子的人心复杂,每个人说得每个字都一定有他们的目的,谣言和传闻是被制造出来,是企图伤害我们的武器。无论你听到什么,你必须记得,我们是彼此最重要的亲人,你明白吗?”
没人是温暖的,弗洛夏忽然这样想,她平静地“嗯。”了一声,是肯定,也像是一种无力的敷衍。
她很疲惫,这场噩梦到底什么时候结束,她感觉胃部一阵翻搅,额头上出了一层冷汗。
“你还没有感受到吗?弗洛夏,你身旁这个女人,满嘴谎言地正在操控你的人生。”安德廖沙嗤笑着看着这一切,他踢了踢满地玻璃残骸,讽刺地说道。
他丝毫不意外索菲亚会说出这些话,他看着因为弗洛夏逐渐脱离控制,而焦躁难安的索菲亚,她或许没发现,她已经不能轻而易举地动摇弗洛夏了,她变了,变得更加坚强和勇敢。
索菲亚对安德廖沙的嘲讽置若未闻,她只是用满是柔情的眼眸,用爱意企图将弗洛夏包裹。
弗洛夏呼了口气,她在索菲亚震惊的目光,一根根将自己的手指抽出来,微颤的睫毛显示了她的内心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冷静。
弗洛夏揉了揉被攥得发麻的指尖,看着索菲亚不能掩饰的慌乱,她轻轻笑了,语气平和地说。
“索菲亚,别担心,我相信你。”
谎言。
弗洛夏无视大脑警报,她甚至腼腆地低下头,再说了一遍,“我相信你。”
谎言又怎么样?她迟钝地想,用虚假对抗虚假,这样就没有人受到伤害,她可以继续装作对索菲亚的计划一无所知,索菲亚一无既往地扮演好母亲的角色,马尔金家族获得了预期利益,弗拉基米尔还有她和她的全部,她会拥有只存在于理想中的爱···每个人都得到了,都不会受到伤害。
只是除了···弗洛夏望向被吊灯的阴翳笼罩下的安德廖沙,除了他。
“安德,告诉我吧。”她疲倦地眨眼,雾气从眼眶中凝聚,又迅速消散,她想了想,慢吞吞地说:“那个折磨你的秘密···我比你想象地还要不怕疼,所以不需要有顾虑,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痛苦,哪怕我没法起到任何作用,也许我无法提供任何帮助,但就算这样我也想希望你分担一些···”
必然是有关于她的事情,弗洛夏很肯定,不然其他人不会选择隐瞒她一个人,弗洛夏压制住无处不在的痛楚,老实说,她很想就此爬上床,药物还没完全代谢,她疲倦地随时会倒下,此时仅凭着意志力强撑,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我·····”安德廖沙怔住了,他似乎没有料到这一幕,他着迷地看向台阶上的弗洛夏,那与他极为相似的灰色眼睛,是仿若血脉相连的奇迹,又是讳莫如深的禁忌。
“不行!”索菲亚尖叫着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她盲目地挥舞手臂,面向安德廖沙,拦在弗洛夏身前,她尖利地嘶吼:“别说出来!安德廖沙,难道你要毁了她吗?”
第三人称
第243章
Chapter 242.横生(三)
「毁了我?」
弗洛夏感到秘密如同满是灰尘的房间里的蛛丝,劈头盖脸地蒙在皮肤上,似有若无的黏意逼得人恨不得大力揉搓,可那股奇怪的痒意仍会久久不散。
“我发誓,你不会想要看到那个结果······”索菲亚红着眼睛,青筋爬满白皙的脖颈,她说到最后,语气里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恳求。
“安德,你确定吗?你真的想好了吗?”索菲亚焦急不已,她一边小心地觑视弗洛夏,一边做着最后的努力,她脸上混合着濒临崩溃的疯狂,还有一丝渴求生出的希望。
一定是个十分恐怖的秘密,而此刻弗洛夏明白自己离真相越来越近了,她能肯定这一点,她不动声色地盯着安德廖沙,在索菲亚连续的暗示下,他显而易见地动摇了。
混乱和挣扎纷纷爬上他的眼睛,他再一次落入了彷徨踌躇的深渊,犹豫如同将他带回过去每个备受折磨的瞬间,他在没有正确答案里权衡不定。
说出来吧,弗洛夏这么想,却没有催促他,她不忍心像索菲亚那样,成为残酷的撕扯安德廖沙的力量之一。他痛极了,却无法说出来,而她将他的痛苦看得清清楚楚,跗骨之蛆般的煎熬,如影随形地缠绕着安德廖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