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他停住不再继续,藏在深睫下的眼眸流露出失意和隐忍。
“没关系,你也可以拒绝我,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不该麻烦你。”
郑砚澜的语气颇为自嘲,戚粼却不觉得可笑。
认识这么多年,郑砚澜待人接物向来张弛有度,从不谋私和诉苦,更显得这番私人化的剖白真心实意,极具说服力。
戚粼甚至对他的表述产生了共情。
代入自己,也常有类似的心情,找不到一个具体的归因,空耗之际总想找一件实在而永远的事物紧攥。
过度的同理心影响了她的判断,沉默半晌,她给出答案。
“好。”
第22章 心如明镜台
话说出口,谁都没有行动。
或许过去了很久,或许没有。
戚粼还是不大能拉下脸,婉言道:“你不是要我帮忙吗?”
郑砚澜耐心地重复一遍请求:“我们来分析一下这句话的动宾结构。”
“......”
戚粼:“不用了。”
什么鬼,一个拥抱怎么还这么讲究,就非得她主动才有用?
其实说来动作并不难,她和郑砚澜更亲密的姿势也不是没做过。
可不知是她心里有鬼,还是自尊心作祟,无论身处何种类型的关系里,她都有一种主动亲近就意味着在一段关系里占了下风的危机感,这也预示不久的将来就会上演对方耐心耗尽,自己被拿捏和抛弃的结局。
可没人逼她,是她自愿做出承诺。事到临头反悔,也叫人问心有愧。
俄顷,她蜷起手指,意有所指道:“我困了。”
这是她以前讨要拥抱的惯用伎俩,现如今又派上用场。郑砚澜下巴微抬,笑意一点点在眼底汇聚,向她伸出双手。
“过来。”
一切都自然熟稔得似曾相识。
仿佛他们还没有分手,今天只是他们的爱情里稀松平常的夜晚之一,今天过去了还有明天。
其实根本无需费心,戚粼刚一靠近,离郑砚澜还有段距离,就被他握住小臂,揽进了怀里。
意外的是郑砚澜身上几乎没有烟味,淅入鼻尖的仍是温和清新的白茶芳香。
环绕着她的双臂缓慢收紧,蛛网般将戚粼笼络,感伤和眷恋纠缠在一起,让她困在其中动弹不得。
大抵是郑砚澜的怀抱太过温暖,稳固如一艘平稳航行的小船。午夜时分,戚粼生出被托举着的安定感,渐渐真的开始犯困。
眼皮耷拉大半,迷蒙中想起医院那个拥抱:“所以你今天在医院里,就是我接电话的时候,其实是烟瘾犯了?”
话音刚落就感受到对方的僵硬。
安静少时,郑砚澜:“......嗯。”
哦,搞半天说什么“活着的动作”都是临时起意,只是为了隐瞒事实。别说,编得还挺文艺。
原来郑砚澜当惯了别人家的孩子,也会有轻易甩不掉的偶像包袱,她还以为他对这些完全不在意呢。
戚粼体谅地拍拍他的背:“都说七天养成一个好习惯。”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坚持住,从今天开始算起,七天后就是你的第一次蜕变。”
跟哄小孩似的,偏偏声线含糊得让人怀疑她自己要先坚持不住睡着了。
郑砚澜额头抵着戚粼的肩膀,闷笑一声。
“那你得配合我,我一个人没法坚持。”
说完,不等她回复,郑砚澜的手穿过戚粼的发丝,掌住她的后脑,让她略一偏头,窝在自己的颈畔。
近在咫尺的热源促使戚粼冰凉的眼皮回温,像回到冬天门窗紧闭的教室里,空气温暖而稀薄,大脑因缺氧而困顿,倦意席卷全身。
五感模糊之际,似乎有人对她说了句什么,额头的一抹凉意转瞬即逝。
下一秒意识就被切断感应源,沉入睡眠。
*
脸颊感受到沾染了湿气的清凉,戚粼放下和眉骨平行的手掌,睁开眼,看见郑砚澜出现在眼前。
取而代之的是对方抬起一只胳膊,横在她的头顶上方,延展出更为充裕的荫庇。
“喝吗。”
郑砚澜在太阳底下微睨着眼,扬扬手里的汽水罐。
戚粼摇头:“不用,中午那家店踩雷了,每道菜都咸得跟干嚼盐巴块儿似的,吃完连灌好几杯水,现在肚子里水分多得已经能撑船了。”
说着接过郑砚澜手里的拉罐,替他拉开拉环。
郑砚澜笑笑:“也算补充电解质了,正好是夏天。”
然后看着她手背血管的青色因为用力而微微加深,但在阳光下又变得有些透明。
交换瓶身,郑砚澜喝了一口饮料,问:“接下来想去哪里?”
“不知道。”戚粼说,“在外面跑也挺热的,回去又有点无聊。你有想去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