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粼和郑砚澜跟着大人左拐右拐走走停停,最后在靠近侧门的边缘找到一处空地。
夏夜蚊虫猖狂,涂上驱蚊水后戚粼便有恃无恐地拉上郑砚澜,带他去看教学楼。
“看,这就是下学期我们上课的地方。”戚粼指着一座方正的红砖饰面建筑物说,通过这两天的交流她已经打探到郑砚澜跟她所属同一班级,“我们班在三楼,从左往右数第三个班级,很好记。喏,就是那个挂了流动红旗的地方。”
晚上黑压压一片,郑砚澜仰望戚粼所说的方位,边听边想象,倒也真看出一面旗帜的轮廓来。
“不过我还是更喜欢新教学楼。”戚粼望着眼前的大楼突发感慨,下一秒就拍板:“走,我带你去看我们学校新修的教学楼!”
两人又跋涉过整个操场,来到另一栋五层高的仿欧式建筑前。
整栋大楼的外观大体呈灰白色,像一座翻新后的古堡。一楼特意做了挑高门厅,黑色的花艺铁门和纯白抱臂粗细的圆柱在夜色下宁静而庄严。
不远处还有一座小型喷泉,落叶浮在水面上,风吹过随波纹摆荡。
“这里只有四到六年级的学生能用。”戚粼羡慕又惆怅,仿佛再次站在现实和童话的交界处,“好想快点儿到四年级啊。”
郑砚澜沉着地安慰她:“还有一年。”
“还有一年!”戚粼强调,一年对一个二年级结束没多久的小学生来说是多么漫长的时间,听起来就像在等她成年。
她也确实有种在这栋楼进出的学生都比她成熟许多的感觉,想象和未知让四到六年级变得神秘而光鲜。虽然她一年级的时候也觉得二年级的学生行走在校园中气质已经很老练。
长大是如此遥远,想到这里,一种难以言状的情绪将戚粼周身缠绕。生命似乎很漫长,漫长到要花很久时间才能去到未来。时间线一变纵深,填满现在与将来沟壑之间的内容便是无尽的空虚和等待。
“没关系,”站在一旁的郑砚澜突然出声,“我和你一起。”
簌簌晚风在身侧穿行,卷起落叶纷飞盘旋,郑砚澜的声音也像立体音效在她耳边打转。
一阵台风过境般的晕眩后,戚粼遽然回首。
她没有将自己的心迹宣之于口,郑砚澜自然对此毫不知情,不过适时拾起前方掉落的只言片语。
戚粼却在此刻凭空产生一种命定感,好像待机很久,终于有人和她一起按下通往未来的按钮。
第7章 对镜自照
“这些你都看过吗?”
戚粼半蹲在电视柜前,指着收纳盒里码放整齐的光碟问。
“只看过左边这一部分。”
郑砚澜走过来,手指按在其中一张光盘上,如摩西借神力切割红海,“剩下的都还没看。”
“看得不少嘛,”戚粼抽出《哈利•波特》直起身,“那你陪我再看一遍吧。”
郑砚澜没有异议,本就是他提出的建议,遂接过碟片,放进影碟机的外置光驱。
“叮”的一声,播放器按钮闪烁,读取光盘的程序启动。
戚粼很喜欢听类似的磨砂音效,不紧不慢规律复写。听着听着入了神,仿佛万事万物都在这样的节奏里渐次推进。
时间充裕,一切都还来得及。
*
同窗一年,戚粼如愿和郑砚澜一道搬入新教学楼,教室门牌第一个数字由“三”变成“四”,每周五的课程表上则新增一节“阅读拓展”。
学校设置此类课程更多是为了应付上一级教育单位的综合素质检查,其形式远大于实质。相当于添加一节自习,只需抽取一名老师掌管纪律。又因为安排在周五最后一节,一部分学生当水课说小话开小差,另一部分学生则抓紧时间完成家庭作业。
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老师的存在感就无限趋近于零。
今天掌管纪律的胡老师却不知缘何兴起,站在讲台上宣布:“这节课我给大家讲一个民间小故事。”
台下登时欢呼四起,只要是跟课堂无关的内容都在课堂上备受欢迎。
戚粼也不由得停下手中的笔,张望等待下文。侧目一看郑砚澜还在埋头写作业,毫无兴趣也不受影响的样子。
戚粼:“......”
尽管知道郑砚澜一旦专心起来就很难被干扰,但她不想只有自己的作业进度被落下,因此干扰郑砚澜势在必行。
手肘碰碰郑砚澜胳膊:“别写了,胡老师要讲故事,多难得啊快听听。”
郑砚澜做题思路被打断,茫然地抬起头:“什么故事?”
“我怎么知道?”戚粼好笑道,“正要讲呢。”
话刚落地,胡老师的声音就传入耳畔。郑砚澜在戚粼的眼神示意下把作业收起来,被迫拿出听课一样端正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