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警察已经封锁这里,按说房子里是没有人的。难道是附近的什么流浪汉溜进来住?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空房子被流浪汉所占据。寂静中,我看到许晨缓缓地摇头,好像是在回答我心中的疑问。
接着,他小声说:“不是流浪汉,那人有枪。我听到上膛声。”他用手指指我的腰间。我立刻拔出手枪。我们蹲下身子,躲到沙发后边。许晨没有枪,我手势示意他留在原地,我从另外一边出去看看。
我背靠着墙,紧握手枪,缓缓移动。黑暗中一片静谧,似乎连蝴蝶震动翅膀的声音都能听到。我觉得眼睛痒,空气中的花粉粒子在舞动,要忍住。鼻子又痒……上帝啊,菩萨佛陀啊,保佑我忍……事实证明,临时抱佛脚是不管用的。
于是,好似在一片黑暗的混沌幽静中,发生了宇宙大爆炸,一个春雷般的喷嚏在空中炸响,震得我的手枪差点脱手。我正在吸着鼻子从这个喷嚏中恢复的时候,突然觉得脑后有风,我赶紧往旁边一躲,可肩膀上还是狠狠挨了一下。
我一下子跌在地上,枪脱了手,掉到地上。与此同时,背后的人伸出胳膊,试图勒住我脖子:“别动……”没等他说完第二个字,我半跪在地上,双手抓紧他的胳膊,拼尽全力,来了个过肩摔。
可这个人个子太大,他并没有完全被我摔过肩,虽然也被摔了个趔贴,砰然着地,却是歪着被摔出去的。刚把他摔过去,我立即觉得自己的右手和胳膊都钻心地疼,好像是被扭伤了。那人的枪也在被摔的过程中掉到地上。
月光从客厅的落地窗透进来。我看到那个人影迅速从地上爬起来,从腰间又掏出一支枪,指着我,大吼着:“别动!”
这一切都发生在不到几秒钟之内。我举起双手,眼睛余光扫到地上掉落的两支手枪。我的那支被甩在离沙发不远的地上,他的那支枪虽然离我近一点,但也在我即使俯身蹲下,也不能马上捡起来的距离处。这个家伙,居然在腰间同时带了两支枪。
这人个子很高,看样子跟许晨差不多,大约一米八的样子,难怪我刚才摔不动。他身形略瘦,当他从阴影中走出,靠近我的时候,我看到那双好像受惊般瞪着的大眼,竟然是沙漠獴,那个写日记的人。
“你是谁?”他走得更近,跟我面对面,枪口几乎顶住我的身体。
“我是个心理老师,我看过你的日记。”我心里砰砰直跳,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看得出,听完我的话,他有点懵。
突然,沙漠獴一把拉过我,把我身体转过去,挡在他胸前,一手勒住我脖子,一手握枪顶住我的头。我被转晕了,等定睛往前一看,看到许晨拿着枪正对着我和沙漠獴。他本来躲在沙发后的另外一边,应该是借着沙发遮挡移动到这边来,随后捡起了我掉落在地上的枪。
我欲哭无泪,被两个人的手枪同时指着,我让开,你们俩对射不行吗?
“把枪扔了,不然我杀了她。”沙漠獴凶狠地说,枪口往我太阳穴上顶了顶,我的头不由得歪到一边。
“随便。”许晨举着枪,淡定地说。
什么?我和沙漠獴一齐愣住了。
随便……是什么意思?随便杀吗?虽然我是包子,但也不能这么被欺负。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翻滚起来了。
“你还想要你的父亲原谅你吗?”许晨接着跟上第二句话。沙漠獴的手在发抖。这个混蛋,这种心理战术太危险了。一不小心激怒他,我的小命就完了。
“把她放了,我来换她。”许晨不容沙漠獴细想,立刻又说:“你想跟你父亲说话对吧?她可以做到,她是心理医生。我保证。我来换她,让她联系你的父亲。”
我听到沙漠獴的呼吸变得紊乱起来,许晨戳到了他的软肋。他低头看着我。“是的,我保证!可以让你跟你爸对话。”我赶紧说。
沙漠獴急促地喘着气,他的话语像从山上急速滚下来的石头,一气说到底:“我和丹尼逃到尼亚加拉瀑布。我爸爸曾经带我到过那里,看过瀑布……丹尼被打死,我逃进森林里……看到大瀑布,我改变了主意,不去加拿大了……”
他有点语无伦次,声音颤抖得很厉害。他又看着我,不断确定:“你真的能让我爸见我?跟我说话?”我使劲点头。
“别拿我当傻瓜。”沙漠獴突然把牙咬得格格响,好像一只恐惧的手忽然间攫住了他。他抬起头,朝许晨喊道:“我不换!她是个弱女子,我容易控制。而你个头跟我差不多……”
砰的一声枪响,利落干脆,许晨朝自己左臂打了一枪,血从他的深蓝色衬衣中透了出来,迅速晕染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