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执事当时是否与他一同出海?”
李氏沉吟了一会,摇头道:“没有,李执事没去。”
“你确定?”沈亭山再次逼问,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李氏没有躲避沈亭山咄咄逼人的眼神,肯定道:“确实没去。”
“那当时还有谁一同出海?”
李氏道:“皮三儿只和我说有五个人在船上同行。”
沈亭山皱眉沉思,李氏神情泰然自若,若所言非虚,难不成李执事并未参与八年前的事情?可他与皮三儿八年前便已相熟,且两人均在码头做工,何以皮三儿去了,而他却没有?五个人在船上同行,除了尹把总之外,究竟还有谁呢……
沈亭山叹了口气,换另一件事问道:“你为何要给皮三儿下麻沸散?”
李氏一张脸已经铁青,“沈大人,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下毒谋害自己的丈夫?官府毫无证据便可以随意构陷百姓吗?若是这样,我此刻便从这里跳下去也好过平白被你们污了名声。”
陈脊唬了一大跳,忙道:“夫人休恼,有话好说,切莫做出傻事来。”
沈亭山却呷酒笑道:“呆子,你别拦她,她若想跳便跳下去。”说着又从怀里掏出几张信笺来,“夫人你放心,等你死了,这些信笺我一定给你满大街的张贴,让大家好好看,向你学学文笔。”
李氏脸上变得愤怒而又困惑,“你……这是从何而来!”
陈脊仔细看去,只见信笺上写满了女儿情思,竟是李氏与周轩的密信。
沈亭笑着,慢吞吞说道:“要拿到也不难,不过是趁夫人在灵堂守灵,我去屋内做一回贼罢了。”
陈脊在沈亭山旁边悄声道:“你又做这事,不是说好了不做的吗?”
沈亭山温和地敷衍:“下不为例,下不为例。”
李氏脸色煞白,过了好一会,开口道:“是,麻沸散是我下的。因为我怕,我怕他死不掉,这么难得的机会,我一定要确保他死,一定。”
陈脊不解,问道:“什么难得的机会?”
李氏冷笑道:“陆庠生不是说他要杀了皮三儿吗,既然有人要杀他,那我就悄悄帮他一把。”
沈亭山:“你就那么确信陆庠生会杀皮三儿?”
李氏道:“我不信,但我会抓住这一次可以弄死皮三儿的机会。皮三儿做了那么多坏事,宴席上想杀他的人那么多,只要有一个人因为陆庠生的传言真的动手,我就成功了。”
“只要有一个人真的动手……”沈亭山喃喃地重复着这句话,突然灵感一闪,想通了不少事情。
李氏接着说道:“事实证明,多行不义必自毙,我赌赢了。”
沈亭山疑惑道:“所以究竟是谁杀了皮三儿,你并不知情?”
李氏扭头看向沈亭山,冷笑道:“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所做的就只是给他送了一碗麻沸散罢了,至于究竟是谁杀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我一直在厨房准备宴席,这是真的。”
“宴会前一日夜里,李执事是否与皮三儿发生了争执?他们争执什么?”
“争执?”李氏面露疑惑,“这我不知,宴会前一晚我回娘家取卤子了,第二日有道菜需要用上。不过,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件事。皮三儿被裴荻拘去巡检司那日,皮三儿回家后非常愤怒,嘴里倒是一直怒骂李执事。”
“骂他什么?”沈亭山问。
“不曾细听。”
“皮三儿与裴荻之间素日可有往来?”
“没有吧,”李氏思忖片刻后说道:“你们说他杀了裴荻,这事我确实不知,他与裴荻平常也没什么来往。不过,他可是皮三儿,杀个人也正常。”
李氏说得真挚,沈亭山从她脸上并未看出隐瞒。
“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这案子,我也劝你们别再查了。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我言尽于此。”
陈脊不敢置信地问道:“难道你就不想为皮三儿查明真相?夫妻多年,纵使你移情别恋,也不该如此恨他。”
李氏目光突然变得凶狠起来,怒斥道:“你知道些什么!没有人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每一日,几乎每一日,我都是在他的责打下像条狗一样度过的。吃饭、出摊、换衣无论大小事,只要我有一件事做得不合他心意,他就会往死里打我。”
李氏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带着极深的绝望:“你们以为我和周轩是如何相识的?是我一次又一次去看病买药......我们才......只有他,只有他会真正的心疼我……只有他......”
“所以,他让你做任何事,你都愿意?”
李氏愣愣地看向沈亭山,否认道:“他没要求我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