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维多亚十
回程的路上,崔敬衫一个人开车,脑子里疯狂涌现宋幸的笑脸,和她醉醺醺站不稳的模样。 像是寄生虫一样,不断地繁殖下去。 她一定是喝多了。 要么就是他疯了。 一时高兴,宋幸喝的烂醉,被小清搀扶着回了房间。 嘴里还念念叨叨着,小清凑过耳朵去听。 “什么?宋幸姐?” “我说崔敬衫,你这人什么毛病那么多?我就睡客厅怎么了?客厅凉快,你要是嫌我臭,就去外面住酒店。” 小清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惊讶地捂住嘴。 她一直觉得新来的投资商老总在追宋制片。 两人今天在片场还有说有笑的。下午不知道去了哪里,很晚才回来,还是一起回来。 小清信以为真,毕竟樊总有钱有势,和老板配的很。 难不成,老板已经有男朋友,还是崔老师! 小清有种磕错 cp 的混乱感,那个崔老师看起来不苟言笑,像块木头。老板平常那么活力有趣的人,跟他是怎么相处下去的? 不过比起这些边角八卦,小清更有自己做助理的觉悟。 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守口如瓶。 安顿好宋幸。 小清去吧台给她泡蜂蜜水。 宋幸四仰八叉躺在床上。 几年前宋幸还是个制片助理,场里场外四处跑,回来骨头能累的散架。 偶尔还要帮上司挡酒。 一不小心喝多了,踹掉了鞋,一脚踩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崔敬衫从研究所回来,捂着鼻子拽她起来。 那时候刚结婚,崔敬衫坦白自己是不婚主义之后,宋幸的好妻子形象也装不下去,两人每天的日常就是互相斗嘴找茬,好把对方惹毛和父母告状,这样婚就离成了。 他不是第一次嫌她喝醉后臭,按照他那个洁癖惯性,没把她拖出去扔大街上都算他那天心情好。 就连喝醉,也不得不提防崔敬衫。 崔敬衫还不至于如此丧心病狂,他无奈地按着太阳穴。 “我说我们家那么多房间不够你睡吗?难道拉肚子发烧你就高兴了?” 喝醉的宋幸分不清好赖话。 “我不管,你就是嫌我臭!嫌我臭!嫌我臭!” 宋幸干呕了一声,崔敬衫惊慌失措,忙着四处找垃圾桶。 “你别吐,毯子很难清理,会留味的。” 崔家家教严,没人敢喝成这样还这个点回家。崔敬衫没有照顾醉酒人的经验,只凭着本能,一手用手机搜着醒酒汤的做法。从冰箱里找出鸡蛋,打在碗里。 崔敬衫系着围裙在灶边忙活,抬头看了一眼闹钟,叹了声气。 凌晨两点,他这双写报告的手,在深夜搅鸡蛋液,在他 28 年的岁月里,绝对是绝无仅有的体验。 崔敬衫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回去把宋幸揍一顿,反正她也喝醉了,醒来就说她自己摔的。 说是这么说,还是任劳任怨。 还没等到他把醒酒汤煮完,宋幸迷蒙间醒来,眯着眼睛看清厨房里的身影。 宋幸扶着墙一路走过去。 “对不起,耽误你休息了。” “嗯。” 大概是嫌照顾她很麻烦,崔敬衫把煮好的汤倒进碗里,嘱咐一句:“凉了再喝。” 转身进房间。 得了那天的教训,宋幸在家里囤了很多解酒药,还在包里常备了一盒,坚决不会再给崔敬衫添麻烦。 “宋幸姐,你把胳膊抬一抬。” 小清吃力地把她弄到床上,塞进被子里。 门外响起敲门声,樊盛隔着门喊:“宋幸,你在吗?” “来了来了。”小清手忙脚乱去开门。 樊盛从包里拿出一盒药来。 “吃这个会缓解些。我喝醉时就吃的这个,效果不错。” 小清收下,代宋幸说了一声谢谢。 屋内传出动静,宋幸翻了个身,嘴里模糊不清地呢喃着。 樊盛勾起唇角,听不清她说的什么,只觉得她可爱。 “我走了。” 小清连连点头:“樊总再见。” 送了醒酒药回来,樊盛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来,手拢着火点燃。 烟火朦胧间,脚下是纵横交错的道路,高楼大厦林立其中,仿佛离他很近,伸手就能触到。 樊盛抽着烟,凝重地望着窗外的景象。 也就是这时,许愿走到他身边。 “樊学长,听说你在英国过得挺好的。怎么舍得回来了?” “在国外独身一人,有什么好的。”樊盛嗤笑着。 外表的光鲜亮丽不值一提。 许愿顺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嘴里不由得感慨。 “在我认识的人里,你算最厉害的。” “哦,是吗?” “谁不知道你樊盛逆风翻盘,走的一手好棋。” “可惜啊。”樊盛低头整理着袖扣,轻飘飘地说:“就算逆风翻盘又怎样,到头来还不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许愿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碎发,没应语。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和宋幸分手。” “以前我做什么她都会陪着我。我想就算是多不容易的事我都能扛过去。做什么我都甘之如饴。” “现在也一样。” 2017 年。 宋幸接到樊盛最后一通电话。 “你能下来吗?说完话我就走。我在你宿舍楼下。” 宋幸拉开阳台门,朝下看。 樊盛刚从实习的公司回来,连西装都还没来得及换,领子皱巴巴的。在昏黑的夜里出现在这,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博她同情。 可是宋幸的心比石头还硬。 “不要,就在电话里说吧。” “珂珂,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了,不想因为这点事闹得不愉快。我本来打算在英国安顿好了,就帮你联系学校,我们一起留学。” “不是故意?签证都办下来了,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宋幸冷笑一声,“我不耽误你了,樊部长,出国去吧,一路顺风。” 她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 许愿将她搂进怀里,宋幸的眼眶红了一圈,舍友们都围过来,又是递纸巾又是递水的。 “我没事的。” “怎么会没事呢,你跟樊盛谈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是他你女朋友?他连出国都瞒着你,万一结婚指不定还瞒你更大的呢!” 许愿三言两语安慰着。 舍友抱起桶去阳台洗衣服。 无意间向下一瞥,朝屋内喊道:“宋幸,樊部长还在楼下呢!” 樊盛时不时抬起手表看时间,烟头堆积在脚边。他掏出空荡的烟盒在手心揉捻,想着剩下的时间要靠什么来打发。 站了两个小时,他抖了抖站麻了的脚,给她发了最后一条短信。 “既然你决定分手,那我尊重你。希望你未来一切顺利。” 一支香烟从头燃到尾,樊盛抖了抖蓄积的烟灰,坚定地看向许愿。 “我这次回国只有这个目的。” 他点到为止,但她明白。 许愿和宋幸认识多年,太清楚她的性格。 宋幸从来都不会是一个爱吃回头草的人,已经尝过失败的滋味了,又何必重走回头路。 她也是这么想的。 崔敬衫开了灯,被沙发上的一团人影吓了一跳。 他怒不可揭地走向沙发,把睡得正熟的何泽拎起来。 “你怎么在这。” “我被张芝芝扫地出门了,借你家睡几晚。”说完,何泽又像一摊软骨头似的倒下了。 之前何泽常来崔敬衫家下棋,为了方便崔敬衫就把钥匙一块给他。 现在是时候该还回来了。 “钥匙呢?” 何泽摸了摸口袋,随手丢给他。 崔敬衫将钥匙收了起来,冷飕飕地说:“我要是你我就联系张芝芝和好,和好不了再像你这样半死不活。” “至少自己争取过。何况我觉得她不是真想分手。” “你不也没有吗?”何泽满不在乎地翻了个身,继续睡。 崔敬衫气得牙痒痒,转头去阳台打电话。 不知道电话里崔敬衫是怎么威胁张芝芝的,凌晨一两点,张芝芝从家赶来,把何泽塞进车里,不断给崔敬衫道歉。 “不好意思啊敬衫哥,给你添麻烦了。” “你们俩吵架不要祸及他人,我这不是收容所,不是谁都能留宿。” 崔敬衫抄着手冷冷说道,何泽靠在窗边,幽怨地瞪着他,怨气大的能杀死一只鬼。 睚眦必报的小人。 张芝芝把何泽丢在沙发上,又去房间里抱出一床被子:“你今晚睡这,我没地方给你睡。” 又是逃不过的沙发命,何泽叹了口气。 “你最近不要烦崔敬衫了。他最近心情肯定比你还差。” 怎么会?今天晚上他的脸色好的不得了,如果不是撞见何泽,对他来说就是完美的夜晚。 “珂珂的前男友回来了。” 宋幸的前男友,何泽也有所耳闻。 据说当初宋幸就是被他一记重击,才心灰意冷四处相亲。 何泽还发着呆,只见张芝芝说:“没给我个满意的解释你休想进卧室。” 随后反手锁上卧室门。 何泽愣了愣,又品出她话里的意思。 何泽喜滋滋地想着,崔敬衫有句话果然没说错,只要肯争取,什么事都有转圜的余地。 不过 一想到这个倒霉蛋,想到他今晚这么狠心把他丢出来,何泽才不通风报信,任他自己发觉,痛哭流涕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