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松忍不住插一句:“那些人只手遮天,为何不弄死丽娘?那样一了百了。别这样看我,我是按他们的心思来猜。”
“有坏人就有好人,有人从中斡旋,保了她一命。殷捕快为这事来回奔波,动静闹得大,这些人怕万一被有心人盯上就要坏大事,只能含混处置。”
周松愁道:“那怎么重审?一切只是我们的猜测,事说得通,可人证物证全无,就连她自己,连句囫囵的话都说不出。”
“还有一个人证,只是她不肯……”
“谁?”
“梁家那位太太。”
“丽娘的妹妹说伤人那日,她姐姐同她说过,要去梁家找他家太太说一件要紧的事。我去问过,门都不让进,接连去了好几回,管家嫌我烦,这才理我,说他家太太从来不出门,也不见外人,根本就不认识丽娘。我更愿意信丽娘的妹妹,娘家人里边,只有她惦记这个苦命的姐姐。”
周青云说:“我们往那边走一趟,他们撒了谎,必定有漏洞。”
林密叹道:“隔壁卖豆腐的婆子绝口不提她,背后怕是有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你去牢里见见她,就知道她究竟会不会伤人了。”
林密不解,扬起了眉。
殷若补充道:“她生得娇小玲珑,像个孩子似的,就算是清醒的时候,也只有被欺负的份。只因她生得好,眼角带俏,人又爱笑,就传出了一些风言风语。想必那婆子就是这样看她不来,就算她会装样子哄骗人,做什么不找个有钱的男人,或是有才情的,相貌好的,非要找个一无是处的龌龊人?”
冯主簿突然睁眼插一句:“梁家太太要照顾小儿子,抽不出空来。”
这老油子,不可能突然说这种闲话。周青云笑眯眯地问:“这孩子多大了?”
冯主簿打了个哆嗦,含含糊糊说:“卑职方才做梦去了,什么孩子?我不知道。”
周青云从袖中抽出“落叶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随后说:“再去找几个人手,分开查探。林秀才,你领几个会武功的,找齐家族人问问过继的事,还有齐忠德及他老娘的死,我带师爷去会会那几个人证。殷捕快,离宵禁还有一会,你晚些再出门,万一碰上了,也好有个由头。”
周松提点:“要是叫人看见了,就说大人正查案,吩咐你出来抓凶犯。凶犯往那边去了,恐伤及无辜,得拼命抓,至于是否打扰到了他们,那就顾不得了。”
殷若笑道:“大人,师爷,请放心。”
冯主簿巴巴地问:“大人,没我什么事了吧?”
“有,代我去梁家走一趟。”
“知道了,我……卑职领命。”
丽娘那案子,除了伤者本人,还有两个人证,一个是齐忠贤,一个是城南客栈管打扫换洗的甘婆子。
周青云没往外走,先去牢房见张四海。
张四海恨他,非但不行礼,还扭过头去。
“要是林拾一知道你背叛了他,你猜他会怎样?”
张四海不为所动。
周青云试探一句:“佟志……”
张四海将头扭回来,眯着眼说:“我不过是躲在外边偷懒,没回来当差,大不了卸了这差事,又没犯案,你能关我几天?”
“本官是这里的太爷,想关你几天就能关几天。明日要找你上堂问话,你可要想好了再答。头一回走错了路,往后……”
“哼!不劳你费心。”
从狱房出来,周松纳闷:“这人城府极深,惯坏装样子,先前我从没怀疑到他身上,大人来找他做什么?”
“刺激刺激,这样他一定会事事逆着我们来。”
“大人特意挑的这案子为她打掩护?”
两人都知道这个“她”是谁,周青云没答,周松也没再问。四面楚歌,谁知道哪里猫着偷听偷看的人,还得小心为上。
第二个去见的是甘婆子,客栈易主,她还在里边做活。这边敲门,里边回话的正是她:“这就要宵禁了,才关的板,你们进来之后,可要利索点。要是让人……哟,这是贵客呀,瞧我这嘴,快请快请。”
一下来四个,前一个穿绸。喜得她见眉不见眼,着急忙慌去擦桌椅。
周松喝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太爷都认不出,还不跪下!”
甘婆子不认识新老爷,但她认得出落在最后的杨捕快,慌了神,膝盖直接落地,磕得她直吸气。
“太爷万福金安,太爷万福……”
周青云一坐下就翘起二郎腿,用手指捏走碗盖,随即嫌弃一甩,将它摔出哐啷哐啷,恼道:“本官特地来走一趟,你们就是这样招待的?哼!”
他起身,拂袖而去。
跟着的人都纳闷,周松悄悄地问:“不问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