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最不放心你,回头要骂死我,不妥不妥。”
“我不放心他,你也不放心,这样安排才稳妥。你放心,我只悄悄地跟着,不瞎掺和。”
乔雪帮腔:“殷姑娘耳聪目明,武功又高,远远地跟着,应当不妨事。”
林密也劝:“他是朝廷命官,尤千户在县衙接走的人,这一路上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他脱不了罪。要有阴谋,也该是府衙里边,那万府台想害他,也不可能随便就要人命,朝廷要追究的,顶多是使奸计陷害,再上奏要治罪,一来一回,即便是八百里加急,也要耗去十来天。姑娘去了,在府衙对面的茶楼里坐坐,里边要有什么大事,这里消息最灵通。”
“好!”
周松确实不放心周青云,只好在拘牌上随意编了个姓名体貌,拿朱笔给她画圈批签。
殷若收好这东西,立刻出发。
尤千户有意为难,牵来一匹高头烈马,假意客气道:“周大人,这是我们手里最好的马,特意为你留的。不说日行千里,三四百轻轻松松,半夜就能到。”
周青云笑眯眯道:“我是个文官,自然文弱,没有车,那我坐轿子去吧。千户着急,可以先行。”
尤千户嗤笑道:“君子六艺,周大人不会吗?”
“孝廉出身,可以不会。”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尤千户气恼也无奈,只好说:“府台大人限期明日就要问话,你故意拖延,路上耽误了……”
“千户会不会绣花?”
“你!”
“不会就是不会,着急就会了?你想早点赶回去,那就安心在这等,别拦着我去找马车。放心,我自个掏钱。”
尤千户还想强迫,身边人把他劝住了:“我们人多,有好处也有坏处,要是路上摔了伤到哪,他这人无赖惯了,不肯吃亏,诬陷是我们弄出来的,到时候就不好交代了。大人肯定信我们,但在外人眼里,更像是我们合伙欺负他一个,有理也说不清楚。”
周青云舍不得花钱,去周家借马车,“不经意”地说出了被上官传唤的事。有了马车,他横睡在里边,一路高枕无忧到了冯城。
远远地听见钟鼓唢呐响,躺久了身上不自在,他借口“死者为大”,出声提醒尤千户停步避让。
尤千户暗骂一声“酸腐”,怕连累万府台的名声,又不得不听从。
街道虽宽,耐不住丧家阔气。
周青云掀帘子看热闹,见识到了二十四抬的大场面。棺材上边盖着用金线绣满梵文的诵经布,下面露出来的棺体,有金粉漆出来的祥云纹。
二十四杠夫个个体面,从头到脚穿戴簇新。待棺材过了,后面还跟着几百送葬人,个个哭得像是送别亲爹娘。
这排场,啧啧,真舍得花钱啊!
周青云一拍脑门,想到了一个发财的好门路,伸出脑袋催尤千户:“走吧走吧,可不要耽误了。”
他眉开眼笑,尤千户暗自冷笑——这傻子不会以为是来这领奖赏的吧?
尤千户将人送到值房,丢下一句“在这等着”就走了。交接的书办木着一张脸,洋洋洒洒念了一大堆规矩,周青云全当耳旁风,一等他停顿,就说“有劳了”。
书办被他这样的“谦逊有礼”弄得一头雾水,退出去找师爷禀报。
方师爷点头,回了正厅,在万衡耳边悄悄地说了。
“油盐不进,难怪千县丞一时半会拿不下他。”
万衡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皱眉道:“明知他是姜家的人,却要任由他占着位置?”
师爷先行礼再劝解:“权宜之计。府台,先前朝堂上那些事,已经够扎眼的了。上任不足一月就把他弄下来,恐怕会被姜家攻讦。”
万衡瞬间想到了“吃相难看”,叹道:“不拿下铜狮,我坐在这个位置又有什么意思?娘娘还在等我的好消息呢。”
“不是不要,是慢点儿来。千县丞在信中说的那些事,恕我鲁莽,恐怕其中一大半的功劳不是他凭本事得来的。”
“此话怎讲?”
“前后矛盾,一说这人混账胡来,二说事全是他办下来的。”
万衡听明白了,千渺要借自己的手为难人,说明他没有本事辖制周青云。他在铜狮县衙只是个听人使唤的二老爷,有一个这样霸道的周青云在,那这些案子,怎么也轮不到千渺来查和审。
“府台,外边这位,千县丞和尤千户都奈何不了他,可见不是个蠢人,他不可能猜不到千县丞背靠咱们。他仍愿意拿那些秘密口供出来,是不是……”
“有话直说!”
“有意投诚?”
万衡嗤笑道:“他想一个萝卜两头切,把甜头都占了?笑话,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一个混子而已,会点歪门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