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的时候你在哪里?”
“我在医院加班,同事都可以作证。”
“我是问赵平原的案子。他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孙见智双眼一直在站岗。这是他们刑警特有的职业习惯,厚脸皮似的,把人盯到穿孔也不闪躲。
“我在买菜,准备回家做晚饭。”
“有证人说他死前是和你在一起的。”
李志远轻轻地,比上一次呼吸多吸了半口气:“没错,我陪他去看星光花园那套房子,他想卖掉。他跟家里人关系不是很亲近,所以是我陪他去——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
孙见智点头:“嗯。我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你爱过许予华吗?”不等他回答,她立刻抛出下一个问题,“你这个人有爱人的能力吗?徐安梅算什么?”
李志远定住了,如电影画面卡在角色表情尴尬的那一瞬,直到缓冲完成,他的脸才再次动起来,万般不屑:“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大发现。问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就算我是个滥交的烂人,都不犯法吧。”
孙见智报以微笑:“职责所在。”
“又是这一句。窥探公民隐私,这就是你们刑警的职责吗?”
她没有被激怒:“那倒不是。你也别着急,我又没说人是你杀的。”
李志远用力推开茶杯,水荡出来几滴:“医院里还有真的要死的病人等着我去治,我不想和你浪费时间。”
“不好意思。”孙见智起身,“打扰你工作了。”
李志远走了几步,发现孙见智跟着他:“你跟着我干什么?”
“我进去找人。就你们医院那个护工小江,对了,她还在之前那个病房吗?”孙见智自然地和他并肩,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李志远蹙眉:“你还挺厚脸皮。”
“公私分明嘛。”
江风夷本来在看电子书,被孙见智连哄带骗拉出去。离开病房前,孙见智还笑嘻嘻地跟小陶保证只借她半个小时。
天气冷,江风夷在制服外套上大一号的绒毛衫,搭直筒牛仔裤,马丁靴踩在砖地上咚咚响。她身上又有消毒水的气味了。
孙见智低头看她的鞋:“你这鞋怪好看的,在哪里买的?”
“你有病?”江风夷双手没从胸前松开过,“有什么事赶紧说。”
“请你喝奶茶嘛。”孙见智笑眯眯的。
“举报你玩忽职守。”江风夷翻白眼。
“别翻了,这一路下来你翻了二十个白眼了,就不怕眼珠子掉出来。”孙见智在奶茶店前站定,倚着柜台,“喝什么?我请你。”
江风夷要了一杯热牛奶,捧在手里边走边喝。她埋在蓬松的卷发和毛衣里,撅出嘴来喝牛奶,热气蒙上她的长睫毛,把鼻头和嘴唇烫出胭脂的颜色。
“江风夷,这个艺名是你自己起的?”孙见智双手插在口袋里。
“嗯。”
“有什么特殊的含义?一场龙卷风夷平世界?”孙见智说得很认真,眼里却带着笑。
“你猜是不是。”江风夷朝她看一眼。
孙见智想了一会儿:“我估计都不是,你只是不喜欢你原来的名字,初中的时候被同学取笑过吧?高中改的?”
江风夷按住自己的笑意:“没错。改名字要带户口本,但是户口本不在我手里,所以随便翻字典找了个不难听的谐音。但是我很喜欢你这个解读。”
孙见智问:“那你姐姐的名字呢?望帝春心托杜鹃?”
“你真委婉。”江风夷下意识地翻白眼,“我爸解释说是状元及第,盼她考个功名,不过多少也夹带私货想她嫁个高门第,一边又暗戳戳盼个男孩吧。是不是很灵活的解读?”
“我帮你去查了。你姐姐江望第,她刚来槐北的时候在一家咖啡店打工。”孙见智从口袋里取出纸条递给她,“做了差不多两个月,后来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轻飘飘的一张纸,重得要跌穿江风夷的手掌。她拿在手里看,风吹得纸上的字乱颤:竹塘路北一里,玫瑰人生咖啡馆。
“谢谢。”她把纸条折好收进衣袋头,一直低着头。
孙见智弯下腰,低头看她的脸:“你偷笑什么?”
“没什么。”
两人走了一会儿,折回医院,孙见智幽幽问:“我师父的笔记本,是你偷的吗?”
江风夷:“我没带包。等会儿你在楼下等我,我拿下来给你。”
孙见智会心一笑。满地干燥的落叶跟着风跳圆舞,沙啦啦啦地唱歌,这静美只持续片刻,就被她的手机铃声打破。
“孙姐,徐安梅死了。”
“我现在过来。”孙见智放下手机,脸色倏地冷下来。
“怎么了?”江风夷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