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也太走运了吧!”青辰无比羡慕。
“我以为你会说我也太可怜了吧。”没有共同的人生经历,明安搞不懂她的价值观。
青辰却越说越兴奋:“可怜什么?没父母在身边多棒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多自由!”
“我现在也就只剩下自由了吧。”明安依然难掩落寞。
现在换青辰费解了:“活了十六年,你就没有什么事要瞒着大人偷偷去做的吗?”
明安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她的这个问题,但想来想去,似乎还真的没有过类似的情况发生。
“一个人成长的标志,难道不是从拥有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开始的吗?”青辰觉得眼前这个男生是一个她无法理解的异类。
明安却淡然地耸耸肩说:“也许是因为我和我爸妈的成熟程度差不多,我们可以平等沟通,我不需要做一些幼稚的行为当作成长路径吧。”
青辰见他这副德性,不爽地翻着白眼说:“切,你又装深沉!我发现我们两个之间最大的沟通障碍就是:你把什么事都测算出程度、差值,而我只会考虑其中的趣味性。哪天让你见识一下我的秘密基地吧!”
“是你玩过家家的地方吗?”明安还是想取笑她。
青辰刚想反驳,却见到窗外的甬路上飘过了他爸爸的身影。
“啊,是我爸!”青辰匆忙放下杯子,拖着书包就往门外跑。她都跑出了门,才想起来探回半个身子冲他说:“万寺,无论如何——谢谢你!”
她总是这样风风火火的,他一时还没跟上她的节奏,只得机械地点了下头。
茶几上的摇铃杯还印着她的唇印和指痕,氤氲的气息笼在杯口,飘飘袅袅地缠缠绕绕……
第24章 天台的云海
午后的第二节课,是最令人昏昏欲睡的时刻。青辰眺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头脑里充满了天马行空的幻想。
明安捅了捅她的臂肘,示意她好好听课,她刚想反抗,下课铃声响了,老师又交待了几句才离开,教室里跟着聒噪地沸腾了起来。
“喂,万寺,念在你那天对我的搭救之恩,我有个好主意来报答你怎么样?”她晶黑的小眼珠机灵地转着。
“怎么报答?”他觉得他对她提起这个话题会感兴趣这本身,就很出乎自己的意料。
“逃课,敢不敢?”她邪邪地笑着,挑衅着问他。
“不要。”他果断拒绝。
拒绝无效。青辰转身冲后桌的同学说,“万俟明安有点不舒服,我带他去看一下医生哈,老师问起来也说不用他们担心,只是重点保护对象给点儿加倍呵护而已。”
还没等后桌同学答复,她已经拉着明安的袖子往门外拽,他只得不情不愿地跟着她。
她带着他走到老校区一幢废弃的教学楼下,迈过年久失修的封条,她还要往里走。
“这个不是危楼吗?你去里面干嘛,太危险了。我不喜欢把玩命当刺激。”明安推开了她的手,停住了脚步。
青辰却浅浅地笑笑说:“这个‘危’是人心惟危的危吧。”她沉默了几秒,而后继续说,“我不会拿我们的安全开玩笑的,上到天台,保证你不会后悔。当然,你也可选择不跟来。”
说罢,她义无反顾地从虚掩的栅栏门钻进了破旧的废弃教学楼。
她站到了天台,听到了身后万俟明安的脚步声,她微微冲他笑了笑,这笑容里竟有在彼此心里笃定某种誓言的意味。
碧落横秋、浮云崩浪,在明安的眼里,湛蓝的天空,也只是她笑容的布景了。
“这幢楼根本就不是什么危楼。”她趴在天台的围墙上,眼神在遥远的地方追缅,“只是因为——有个女学生在这里跳过楼,就从这儿。”她踢了踢脚边的一块大理石台。
明安听她这样一说,心里有点毛毛的。
“哈哈,你害怕了?”她呵呵地笑出了声。
“不要跟我搞无聊的恶作剧。”明安以为她在恶搞,有点生气。
青辰却没有再笑,她低垂下头,枕着压在粗糙的墙砖上的手臂,忧伤地说:“如果真的是恶作剧就好了……跳下去的,是我表姐,那年她才17岁。所以我最痛恨校园暴力!”
明安见她这样,震惊到不知该如何回应。
青辰继续说着悠长的话:“我们这些家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她到底为什么会跳下去。表姐比我大五岁,我们也不常见面,她留在我印象中的言语,也只有‘青辰,你慢一点’,‘青辰,你别再乱跑了’。我常常想,在表姐最后的时刻,留在她心里的,又是哪些人的哪些话呢?
没有任何人对这件事负过任何责任。如果表姐的自杀,是想给对她作恶的人一个谴责,希望对方能内疚一辈子,那她就太傻了。无耻的人,从来不会把自己晾晒在道德的审判台上。他们反而会把受害者妖魔化,要么说是她心理素质不行,要么说是她自作孽想寻求解脱。漠视自己的罪恶,把恶果抛给受害者,是他们宽慰自己的行为逻辑。逼到别人自杀,一定是长期持续的侵害,指望这种畜牲洗心革面未免太幼稚了。仅凭“罪人一辈子都会受到良心谴责的折磨”来代替实打实的惩罚,是太愚蠢的伪善了。还不如活在吕克贝松营造的世界里,你对别人施加过什么,就要时刻准备对方打回来,用暴力达到恐怖平衡,少他妈说那么多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