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杏花搓手,“我这就给徐阿郎写信。”
“徐阿郎?”袁进皱眉,疑惑,“京城徐家,徐均安?”
杏花翻箱倒柜找纸笔,未觉有诈,答他:“是啊。”
“找到了。”她怀抱纸笔出来,门口已经没人。匠工告诉她,那群人说过阵子再来。
半月后,陈宜和李存安已入河南道,两人一步不敢停歇。
河南道多平原,野外无遮挡,只能在村民家歇息。好在两人长相姣好,态度亲善,一路上没吃过闭门羹。
河南道百姓以热情著称,每每看见陈宜“双腿肿胀”都要将最大的寝屋让给他们,女主人还多拿枕头,帮她架高腿。
“妮儿,恁是不是怀孕了?”今儿借宿的婶子特别健谈。
李存安出去打热水,陈宜一个人应付不来,“没有,没有。就是赶路水肿。”
她挥手,婶子顺势就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腿上,又拍又摸,“俺第一次怀孕也不知道自己怀了,妮儿,跟恁男人说赶路悠着点,万一真怀了呢。”
陈宜很想说有没有那啥,自己能不知道吗?就她这个腿,动都很困难,哪能有孩子。
没办法,她尴尬赔笑,内心跟满天神佛求救,快让李存安回来吧。
“婶儿,还在呢?”李存安恰好推开门,放下水壶。
水壶太烫,他忍着端进来,一边揉耳垂,一边道:“外头有人敲门,我听着也是借宿。”
“咦!可奇了怪咯,今儿咋全敲俺家门呢?”
婶子放开陈宜,喊着:“老汉儿。”就往门口走。
嘎吱。
李存安关上门,拿出药膏和纱布。陈宜动作熟练,卷起裤腿。
腿上的伤口痂都掉了,新肉也长出来,按照梁直的嘱咐,夜里可以多透透气,有利于新肉生长。可陈宜夜里忍不住挠它,第一次下掉纱布,夜里楞被她自己挠疼醒了。
她以为李存安说有人敲门是找借口,李存安却说:“那人声音还有点耳熟。”
陈宜当即警铃大作,收腿道:“该不会是那个袁什么统领吧?”
“袁进,”李存安拖长音,大手捞过陈宜小腿,放在自己怀里,一寸寸抹药,不忘捏一下她大腿肉,“擦一下再睡觉。”
天气渐热,一路奔波,有条件的时候李存安就会打水,陈宜现在也能自己擦身了。
他自觉退到门外,等陈宜。
虽然说两人早见过彼此身体,擦拭也做了无数回,但陈宜坚持自己来,李存安也觉得随她舒服就好。他只要在门外,陈宜随时需要他,他随时出现。
“哎哟,不凑巧,今儿屋子都住满了,”婶子带人进院子,“我给你们做顿饭,寻别家落脚。”
她卷起袖子,很能干的样子。
手中的灯笼发出暖光,一行人从门框走出,把温暖带进后院。
李存安靠着墙,先看见婶子,点头致意,紧跟着看见一个白净圆润的姑娘牵着个小男孩。这组合很是奇怪,姑娘的年纪说是姐姐太大,做娘亲又太小,脸上刻意抹了灰,还是能看出小家碧玉的气质。
更奇怪的是,暖光滑过小男孩侧脸时,李存安总觉得很眼熟。
走在最后的男人跨过门槛,脚步没再动。
李村安也看见他沾了泥点的下摆,他向上看,看见靛蓝色背心,很熟悉的医馆大夫常穿的样式。
“你怎么在这?”董参说话。
李村安板起脸,“我才该问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走过去,指向姑娘和孩子,“他们又是谁?你们怎么一副逃难的模样?”
他在害怕,害怕姑姑姑父出了事情。
“我们是在逃难啊。”小男孩稚嫩无辜的嗓音传来。
几乎同时,屋里传来一声:“安哥哥。”
李存安和陈宜说好,在外面隐瞒真名,以防泄露行踪。
“来了。”
他看向董参,董参眼睛微微睁大,并没有争抢的意思。
陈宜自己穿好衣服,脚抬不上来,需要李存安帮忙。她有点饿,想再找婶子讨点东西吃。
她笑嘻嘻的,李存安拉住她,“真的来熟人了。”
李存安表情严肃,陈宜也感觉不对。
她挣开李存安,一跛一拐地走出去。见到奇怪的“一家三口”组合。
她认得白皙圆润的姑娘,不知道她的名字。
“陈姑娘。”她说。
对面也喊她:“陈宜姐姐。”
至于那个小男孩,她也看着眼熟。
她盯着小男孩,小男孩往陈姑娘怀里钻,陈姑娘搂住他,颇有母亲的样子。
“是平梅姐姐的儿子,”陈姑娘捂唇,眼泪滴在手背,“她为了救我被太守捉了,把小平佻托付给我们。”
她说我们时,眼尾瞟董参,陈宜明白过来她的心思。